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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冬沉不语,握住了他的手。
    回了千欢渡,年却升将他轻轻放在床上,端了一盆温水擦拭他脸上的血污。十分认真仔细,这样的神情除了对姜冬沉,还未曾对任何人表露过。姜冬沉站在身后,竟隐隐有些心酸。
    姜冬沉道:“我以为你……一向和他不睦,他又屡次害你,你不该这样护他才是。可如今看来……是否是我狭隘了?”
    年却升洗净毛巾,轻声道:“我是和他不睦,哥哥没有想错。只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我和他既相互反咬,又彼此谁也离不开谁。在年家那样的地方,只有我和他是一样的人。我对他不温不热,并不是不喜欢他这个弟弟,可是若要我和他好好相处,兄友弟恭情同手足……我……不能。”
    “为何?”
    年却升自嘲地一笑:“我是不被重视的庶子,我身份卑贱,在将来也会成为丧家之犬,无所依恃。可他是嫡子,前途光明,父母双全,终将威高权贵。若我明明被人唾弃,却偏要和年却清情同手足,我们一块吃一块睡谁也不嫌弃谁,甚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如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那我就成了攀龙附凤想要攀上高枝卑劣小人,想要威高权贵,不惜拿弟弟当垫脚石。”
    姜冬沉噤声,年却升接着道:“被人污蔑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他们一定会赶在我‘飞黄腾达’之前把我扯下来,然后向年却清揭露我的真面目。……与其让别人叫他恶心我,还不如我对他狠点,让他彻底恨我。”
    姜冬沉无法反驳,低头道:“有理。”
    年却升叹了口气,继而望向年却清。姜冬沉转身去熬药,年却升也埋头做自己的事。他从未如此端详过自己的弟弟,这面孔熟悉而陌生,小时候对他十分顺从,长大后时常露出嘲讽和厌恶,最近才略微缓和了一点,再见面,就是这样一张鲜血淋漓的脸。擦去血污后,年却升才恍然间惊讶的发现,他们的容貌,竟是有五六分相像的。而如今他却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有可怕的平静,怎么唤都惊不起一点波澜。
    那呼吸和心跳,轻得仿佛昨夜闲潭梦落花,甚至到了若有若无的地步。
    年却升望着这样的脸,心中不免想着,你是见过我在禁闭室淌着血昏迷不醒的样子的,那时候,你是否为我这个兄长有过一丝一毫的难过?
    想着想着竟如呓语般的小声说了出来,可那人仍是静静躺着,连一句滚都不再有了。
    年却升望着这破烂不堪沾满鲜血的衣料,猛地站起身来。
    姜冬沉已端着熬好的药从侧屋出来,看见年却升倏地一愣:“阿升,你外袍呢?”
    年却升从不穿白衣,可这中衣是明亮的雪白,衬得人身段高挑,干净利索。年却升一回头,姜冬沉差点把手中的汤药洒了。
    姜冬沉很年却升地想了一句,你勾引我。
    随后他把汤药搁在一边,随手从衣架上取了自己的白家袍披在年却升身上,还伸手为他系住了几个扣子,道:“衣架上不还挂着一件年家家袍,你直接拿那件不就好了?自己脱什么,你不冷吗。”
    年却升道:“那件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舍不得。”
    姜冬沉实在不明白一件衣服有什么舍不得,年却升站了一会,似是才反应过来姜冬沉做了什么,伸手理了理衣领道:“哥哥贤惠。”
    姜冬沉不应,将汤药递给他道:“你嘴唇都干了,我去沏茶。这汤药,你记得给他喝。”
    回来的时候,那药仍在床边放着,年却升却不在床边了。姜冬沉一抬眼,发现他正站在窗前,便问道:“阿升,你在那做什么?”
    年却升转过身,扬起手来:“哥哥,你看这个。”
    姜冬沉将一条红璎珞接在手里,闻见一股清淡的药香,翻来翻去并没有发现异样,便问道:“一条红璎珞,有什么问题?”
    “哥哥一向心细,没发现吗?”
    年却升一点提示不给,姜冬沉就想错了方向,将红璎珞送在鼻翼嗅了一嗅,竟无比认真地数道:“紫苑、橘红、百部、五味子……”
    “……”年却升将那红璎珞拿回来,轻轻在姜冬沉额上敲了一下,“谁让你数药材了。”
    说着,在红璎珞正中打结的地方,拨出一粒红红的小珠来。
    “这是尉迟家特有的寻灵珠,它有宿主,但不知是何许人,只是若那人在年却清身上放了这个,不论年却清在哪,他都会被发现。”
    姜冬沉一惊,抬眼道:“阿升,你的意思是?”
    年却升神色凛然,望了一眼床上毫不知情的年却清,沉声道:“这事做得隐蔽……阮阮!”
    阮阮跳出来,跃入他的怀里,年却升把这红璎珞交给它,吩咐道:“去把这东西扔了,扔的越远越好。”
    姜冬沉皱眉:“这是哪来的?”
    “年却升的外袍里,放的还很深,年却清可能还把它当宝贝。”
    “所以……是有人因为知道年却清喜欢这个,会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才行了此计?”
    “正是,哥哥,你可否记得来时我对你说过什么?”
    姜冬沉一怔。
    年却升沉声道:“内鬼。”
    第39章 转醒
    年却清已昏迷了五日。
    他占了年却升和姜冬沉的床,两人就只好找各种地方凑合过夜,年却升自小如此,可姜冬沉不行,他哪里这样度过日。姜冬沉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怨,看上去平平淡淡。年却升心里却不忍,他是连姜冬沉的衣服都舍不得弄脏的,一向把姜冬沉像富家公子一样好生养着。因此,每在夜里姜冬沉无意识地把冰凉的手伸到年却升怀里,年却升就心疼,忙把他抱得严严实实的,在他耳边,轻轻吻上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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