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讶然,看了一眼一本正经顶嘴的俦侣:“你这是在不相信我吗?”
俦侣放开他的手,顾自掰起了指头:“阿知,你看啊,上次在周桥,如果不是我用箭射穿了花精的护盾,你的法力耗完了也打不穿她的防御”
“……”
“还有在白安那次,如果我不冲上去打断那只邪祟搭上去的天桥,怕是我们都要命葬于此了。”
“……”
“阿知啊,还有一次你被一个小鱼怪绕的团团转,要不是我顺着他的气味寻过去,你现在还在和空气打架呢!”
“你……”安知苦于隐瞒身份,无从辩驳他并未用尽全力的事,只无奈叹道,“你长进了。”
俦侣哼哼一笑:“我讲的是事实。”
“但是你下一次冲上去之前告知我一下,我身边突然少一个人,心里实在发慌。”
“知道啦。”
过了几日,他们接到了消棋镇的求救,请他们去除一个成精的百年老树。于是两人就出发去了消棋镇,一路上安知千叮咛万嘱咐,叫俦侣不要再一个人贸然行动了,俦侣点点头嗯啊好全都乖乖答应,但安知心想:“你要是说答应就答应了,才是真不正常呢。”
到了消棋镇,两人先去镇里一个神庙,在地上画了传送阵法,随后上了西山。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老树精,挥舞着狰狞的藤蔓,藤蔓上还有几个吓得几乎呆滞的活人,树旁白骨森森,瘆人得很。
安知一眼就辨得出这妖已到了何种品级,下意识把俦侣护在身后,俦侣已经握紧了手里的弓箭,安知又道:“跟着我,听我的。”
说完,安知一手挥出三记破鸣术,清脆三声附在了树干上,接连着爆炸,树精猛的受到惊吓,藤蔓一松,那几个人就掉了下去。
“你放箭引他注意,我去把那几个人放走。”安知拔剑出鞘,冲那几个人掉落的方向飞快跑去。
俦侣拉弓放箭,一箭射穿了树精舞向安知的狰狞藤蔓。安知俯身在地上飞快地画着传送阵,把几个活人放置在阵里,从袖里取出一枚精致的铜铃轻轻摇晃,叮叮当当,那几个人就被阵法转移到了镇里安全的地方。
安知松了一口气,谁知,这口气还没松到底,树精一枝藤蔓忽然挥舞而来,卷住了他的腰身。安知拔剑出鞘,转身向后刺去,这一剑又准又狠,在劈上树藤的同时也击中了俦侣射来的一箭。当的一声,藤蔓折落,被击中的箭却改变了方向,掉了个头直直向俦侣飞去。
俦侣正几步上前拉弓取箭聚精会神想要一箭穿了树精的心魄,全然未发觉先前射出的那只箭已经变了航道,正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向自己飞来。
安知惊喝道:“俦侣!” 俦侣一转身,那箭擦着他的肩就过去了。吓了安知一身虚汗,无心再战,速战速决,默念一诀一剑穿了树精心魄,俦侣上前补了几箭,那树精这才心魄破碎,蔫了下去。
俦侣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刚要和安知讲话,安知却先开了口。
“我叫你不要轻举妄动的。”
俦侣这才发现,安知背后的衣衫,在那一箭过去了以后,已经全湿透了。
俦侣的弓箭是安知寻了上好的古银冶炼的,威力极大,何况它又是受了安知一剑弹开,灵力与妖力交叠,若是被那一箭伤了定不是小事,安知紧张,自也是应该的。
俦侣欲辩:“可是……”
“没有可是,你尽会找理由。”安知是气极了的样子,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俦侣知他生气,不敢上前,就默默跟在安知后面,一声不吭。
正想着这样的场合应该如何施救,忽然闻到一阵清甜的花香,俦侣驻足,抬头望去,眼里尽是一片红艳艳的合欢,枝丫随风摇曳,落英缤纷。
俦侣被这芬芳明媚的合欢迷了眼,半晌回过神来,大声喊道:“阿知,你看!”
没有人回应,俦侣有点失落地发现,安知早就走远了。
俦侣抿了抿嘴,赶着去追他,追了两步,又驻了足折回来。
然后,足尖一点,跃上了合欢树。
安知在家里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拐角的石子路。
一阵不安涌上心头,然后是无与伦比的后悔和自责。其实他心里都明白,俦侣总是冲上前去抢先攻击,总是不听他的指挥乱来,总是跑在他前面贸然行动,没有任何出风头和自以为是的意思。他只是在用这种不太理智的方式证明,他很爱他,他愿意为他冲锋陷阵,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安知又何尝不是,想要笨拙的把他守护在身边,不愿意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天已经黑了,安知点亮了门口的灯,佩上了剑,欲待出门找他,俦侣却自己慢悠悠地回来了。
安知心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种感觉,后悔、自责、内疚、惊讶又心疼。看着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脏兮兮的俦侣,再生性好洁他也顾不上了,冲过去一把拥他在怀里。他刚要开口说话,怀里的人忽然“咝……”地一声吸了口凉气。
他这才发现,俦侣手上,背上,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回来的路上,你碰到邪祟了?”
“嗯。”
“为何不防身?你伤成这样。”
“我箭放完了。” 安知二话不说拉他进屋,轻手轻脚地拉下他的衣服。他背上布满了抓痕,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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