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有太医,有宫人,本是有些嘈杂,以至于萧言初一开始并没有听到江容嘉的脚步声,直到阻拦江容嘉的宫人追了进来,才睁开眼睛看了过来,“嘉嘉?”
一瞬间的意外之后,想起了什么,萧言初忙扯下衣袖遮住小臂,然而此时哪里还来得及。
鲜红刺目的血色映入眼帘,江容嘉瞳孔猛地一缩,骤然色变,“这是怎么回事?谁伤了你?”
虽然伤在自己身上,但萧言初却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还笑着安抚江容嘉,道:“嘉嘉知道我的身手,谁能伤的了我。别担心,只是皮肉伤而已,几日就能好了。”
但江容嘉哪里是萧言初几句既能糊弄过去的,依旧沉凝着脸,却不再理会萧言初,只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太医为萧言初诊治。见太医再给萧言初诊脉包扎过后,便如刚刚萧言初所说的那般,诊断萧言初的确只是皮肉伤,没有其他大碍后,也没有说什么。
诊治完,太医们就告退离开了。萧言初看着江容嘉依旧不曾和缓半分的脸色,不由有些无奈,随后将宫人也全部遣了出去。
江容嘉这才开口,直直地看着萧言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言初刚要开口,江容嘉又补了一句,“不要想着糊弄我,若今日不说,以后就永远不要说了。”
萧言初一顿,嘴边的话到底没敢说出来,见江容嘉一脸坚持,只得道:“真的没什么,只是喝了些添了料的汤羹,为了缓解药性,就在手臂上划了一小刀而已。”
江容嘉闻言,立时蹙起了眉,“有人给你下药?!药性可解了?对身体可有影响?”刚刚萧言初都同自己说了他只是皮肉伤,那些太医自然只得顺着萧言初的话来说。
萧言初摇摇头,知道这件事不能轻一点糊弄过去,便如实解释道:“合欢散而已,对身体无碍,只是药效强烈,发作的有些厉害,如今药性已解,便无碍了。”
江容嘉不是无知幼儿,自然知道合欢散是什么东西,却更加的气恼了。将这种肮脏的东西用到萧言初身上,想要逼他就范,简直该死。
“是什么人?”江容嘉一脸肃容,这件事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昭华殿里一个侍香的宫女,不过那宫女不过应是受人指使,背后之人还要再查。”萧言初道,一个宫女没有胆子敢给自己下药。
江容嘉点点头,道:“这件事我会告诉父亲,一定要将幕后之人抓出来。”江成瀚掌管的稽查司本直属于皇帝,此事也算其职责之属。
打定了主意,江容嘉便想立刻出宫去通知江成瀚,早一点展开调查,也能早一日为萧言初解除威胁。和萧言初的安危相比,其他的都不算什么了。
只是走之前仍不放心地对萧言初嘱咐道:“殿下好好养伤,早些休息,饮食上也要注意些,莫碰发物,也不要沾水,免得加重伤口……”
絮絮嘱咐许多,萧言初都笑着一一点头应下,江容嘉这才稍稍放心。告退后便转身准备离开,萧言初又亲送他到殿门口。
走下台阶,江容嘉不知怎的回头望了一眼,殿中烛火通明,轩峻富丽的宫殿之中,萧言初静静地立在殿门下,孤伶单薄的身影得看得江容嘉心中莫名一涩。
回到家中,江容嘉当即将昭华殿内萧言初被下药一事告诉了江成瀚,江成瀚立时沉肃了脸色,当即便离家前往了稽查司。
送走了江成瀚,颜静书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便是查出了这一个,只怕也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封后之事一日不定,前朝后宫便一日不会彻底安宁……”
江容嘉身体一僵,抿抿唇,眼底浮现出挣扎之色。半晌,他到底还是开口了,有些事他终究是逃不过的。
“爹爹,半个月前,陛下曾召我去昭华殿……”江容嘉深吸一口气,将过去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萧言初的那些话,那些誓言,自己的无措彷徨,一股脑的都讲了出来。
颜静书一直静静听着,期间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并不感到一点意外一般,等江容嘉都说完了,他沉思了片刻,然后对江容嘉问了一句话,“嘉嘉,如果你不是双儿,而是一个女子,可还会对这件事感到为难?”
江容嘉下意识就道:“当然不会,可……”话没收完便戛然而止,因为他也一瞬间明白了颜静书为什么要这样问。
若他是女子,得萧言初如此深情相许,感动还来不及,又怎会苦恼为难犹豫不决。可他不是女子,他不但不是女子,还是一个难以孕育子嗣的双儿。即便他和萧言初在一起,以后两人也很有可能会无后。
且他虽不忍辜负萧言初的心意,不忍萧言初孤零零的一个人,但他更不曾忘记两位父亲对他的谆谆教导,不想自断前程,让他们失望难过。
江容嘉想明白了,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不是怎么拒绝萧言初,而是不知该怎么才能既不让萧言初伤心难过,又不让两位父亲失望。至于他自己是否对萧言初有意,此时已再分明不过。
恍然明白了这些,江容嘉忍不住有些赧然。
见他如此,颜静书微微笑了笑,如同幼时一般轻轻抚摸他的发顶,而后仿佛能够猜出他的心思一般,温声道:“嘉儿,言初也算是我和你父亲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我和你父亲都相信他的人品,也很早就知道了他对你的心意,所以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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