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琳琅原以为萧珩的一句“下次有空再来串门”,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必不会再来他这府上了,没曾想过了不到十日,这位太子殿下却又登了门。
这回萧珩是走侧门进来的,说免得被人发现,传他父皇爹爹耳朵里,问东问西的麻烦。
祝琳琅十分不解:“殿下您又来做什么?厨子您不都带走了么……”
萧珩哼道:“说得好似孤就是来你这里蹭吃蹭喝一样,孤问你,你是蜀地人,看过变脸喷火表演么?”
“看过的。”不过那也是很小的时候,他祖父、父亲还在时,逢年过节,王府里会请戏班子去表演,他小时候最喜欢看的也是那个。
“走,走,你随孤一起去看。”
祝琳琅有一点为难,提醒他:“殿下,我不能出府门。”
“有什么关系,”萧珩浑不在意,“孤带你去,你跟着孤去就是了。”
于是祝琳琅只能跟着他出门、上车。
他们去了城中的另一个戏园,这里确实有那变脸表演,萧珩是这里的常客,一进门就被请上雅座,戏园子的掌柜亲自奉来最好的茶水点心。
萧珩打断了对方地殷勤献好,将人挥退下去。
祝琳琅来京里九年,今日还是第一次出府门,先头在车上他就一直在看窗外,这会儿更是左顾右盼,看什么都稀奇。
萧珩告诉他自己在这里捧了几个角,让他们专门给自己表演变脸,祝琳琅很无语,又见萧珩兴致勃勃,没有扫他的兴。
台上的演出一开始,萧珩就不停高声叫好,特别兴奋,祝琳琅一开始还有些兴致缺缺,毕竟人长大了,喜好总是会变的,但后头似也被这气氛感染了,尤其是听着台上戏子拿腔拿调说着蜀地话,更是感慨万千,百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萧珩偶尔一个侧目,见祝琳琅看得认真投入,不像赵景文那些人,明明不感兴趣非要装着喜欢敷衍自己,一时愈加高兴,用力揽过祝琳琅的肩膀:“好看吧?你要是喜欢,以后哥哥再带你来看。”
祝琳琅:“……”
他很想提醒这位太子殿下,自己比他还大个两岁,不过算了,萧珩高兴了,他才不会倒霉。
从那天起,萧珩每隔几日就会出宫一趟,跑去渌王府找祝琳琅,要么带他去看戏喝茶,要么在府里跟他听曲下棋,再留他这里用膳。
哪怕祝琳琅送了他一个厨子,他也觉着祝琳琅这里的饭菜更好吃些,还怀疑过祝琳琅是不是故意挑了个手艺不行的给他。
祝琳琅实在很担忧,有一回没忍住问他:“殿下,您这么总是来我这,被陛下知道了,不好吧。”
“怕什么,我父皇爹爹都忙得很,就算有空也要卿卿我我,没工夫管我的,哪怕真被他们知道了,我就是喜欢跟你玩怎么了,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我帮你担着,放心。”
如今萧珩在他面前已经不自称“孤”了,祝琳琅却一点高兴不起来,这位太子殿下的话,他怎么都觉得,不太靠谱……
“您在宫里,没人陪您玩么?”
“以后别一口一句‘您’了,累不累,”萧珩撇嘴,“谁能陪我玩啊?那些宫女太监?我跟他们有什么好玩的,我堂兄他以前倒是愿意陪我玩,现在他每日除了办差,就是回府陪妻儿子女,压根不搭理我,我那几个伴读,也就赵景文有点意思,不过他现在也娶妻了,他家里还给他讨了差事,也没空陪我玩了,而且,他没你好玩。”
祝琳琅干笑,……这算是夸赞他么?
“您……你是太子,一直想着玩不好吧?”
萧珩丢了棋子,倚进榻里,懒洋洋地看向祝琳琅:“那不然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为陛下分忧,操心国事?”
“我有做啊,我每日早上都要上朝听政,之后帮父皇批阅奏疏,下午还要念书,你真以为我日日游手好闲啊?”
“我看你确实挺闲的。”祝琳琅想着,他就从来没见过像萧珩这么懒散的储君。
萧珩笑了笑:“那也没办法,日子过太舒坦了,一点上进的理由都找不到,我父皇又舍不得我爹爹辛苦再生一个,要不有个小的陪我夺嫡,多有趣,你是不知道,之前我去跟我堂兄说,让他陪我玩这个,直接被他给轰出府了。”
祝琳琅:“…………”
萧珩哈哈笑:“要不你陪我玩这个吧,你不是前朝皇帝么?你陪我玩肯定更好玩。”
祝琳琅用力搁下手中茶盏:“殿下,请回吧。”
好嘛,这又是一个要将自己扫地出门的。
萧珩自然不肯走,硬是赖这里用完了晚膳,连茶都又喝了一盏,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
“殿下还不走?宫钥都落了吧?”祝琳琅没忍住又下了逐客令。
“无所谓,我父皇和爹爹这几日去庄子上幽会去了,祖母去了沅济寺上香,宫里没人,我不回去都没人知道。”
“所以?”
萧莨眨眨眼睛:“所以我在你这借宿一宿呗,我们挑灯下棋多好。”
夜里,他们坐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对弈,婢女来换冷了的茶,萧珩不经意地一抬眼,注意到是他第一回 来时,给祝琳琅弹曲的那个,于是随口问:“你会弹曲?你弹一首给孤听听。”
婢女听话应下,抱了琴来,坐到一旁,袅袅之音自她手指下缓缓流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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