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助理是个叁十来岁的浓妆女人,领着馨玥在后台兜兜绕绕才到一个极为僻静的隔间里。她推开门,看见付如镜才脱下身上里里外外几层的戏服,只剩水裤水衣,白色还浸了汗,上身便跟没穿一样了。
她及时止了步,回头就要叫那个助手转达。
她还没来得及叫住助理,门内就有一双手将她拽了进去。
“来了便不必如此拘束,稍等片刻。”付如镜将她按到柔软的沙发上,面上厚重的妆容也被汗水浸湿,只身上原来近乎透明的水衣换了件干的。没了盔头戏服加持,反而让馨玥觉得不似第一眼的惊艳。
“不了不了,”馨玥赶紧叫住他,将手里的花束往他怀里塞,“这花送给你,你演的特别好,只不过我也不怎么懂,可能浪费了那么好的位置。家里还有人在等我,我得回去了。”
付如镜一愣,旋即露出一个清浅的笑,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谢谢你的花,云天没来接你吗?这么晚了,如果不嫌弃……”
话到这份上,馨玥赶紧抢了话头来:“不了不了,他就在剧院外面等我。”
倒也不去计较她这句话里的真假几何,付如镜沿袭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善解人意,一双笑眼里面漾着不太寻常的柔情:“那就好,待会让我助理送你出去吧。是我考虑不周,哪能让你在这干等着我卸妆呢,下次有机会再请馨玥小聚。”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里盛满不知真假的歉疚之意。
馨玥一阵胆寒,这个男人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两个头牌之间的龃龉,初遇实属意外,此时却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因着她不熟悉京剧院的人,细思细想真是不知有何目的了。
按捺住心里的不适,馨玥尽量神色如常地道了别,看着他打电话叫来助理将她送出演员休息区。
不知是不是云天这人太不讲究,同样是头牌,他从来是独来独往也不需要助理,休息室里常常堵着跑来求合照签名的戏迷。上次演完《朱砂痣》,都快走到了公交站了还被一群戏迷堵了个水泄不通。
回到家里已经是十点半,钥匙插进去后轻轻地转动,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馨玥推开门,却发现门内是一片黑暗。
已经睡了?想到自己上车前发的微信也没有收到云天回复,一时间不免有些泄气。
馨玥伸出手去摸玄关处的开关,转身就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里。
熟悉的气息从耳后传来,半天来的不爽才算彻底一扫而空。
“你回来得好晚……”别扭里还带着一丝丝委屈。
知道这男人不坦率的习惯,此时倒也不想同他闹了,馨玥转过去抱着男人精壮的腰身,一张小脸埋在他胸膛间:“谁让你不给我说清楚的。”
摸着开关的手摁下,房间里终于亮起来,馨玥两手搭在云天腰后,仰着头看他:“云天,我之前都没发现,你可真是个幼稚鬼。”
半天不见,云天脸上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只低头去蹭她汗湿的小巧鼻尖:“我哪里幼稚了,嗯?我可比你大一轮,我的小姑娘。”
“还不幼稚?不肯让我去看你竞争对手的演出,也不肯让我跟他有来往……云天,你是醋了,还是醋了呀?”小姑娘仰着头得逞地笑。
原来她是这样解读的吗?云天说不出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失落,只好勉强笑笑,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你既然知道了,以后就不准再去看他演出。”
“不会了不会了,”馨玥赶紧赌注般应承:“以后我不仅不去看他演出,也不跟他见面了。”
“……你还跟他私下见面了???”
哦豁,要完蛋。
“算了。”云天几乎要被气笑了,搂着小姑娘坐到沙发上,让小小的她坐到自己身上,室内的空调很快让她因为赶路而红扑扑的小脸逐渐冷下来,他一手摸在她顺滑的长发上:“我明天就要去北京了,不跟你闹了。”
“明天?时间这么紧?”这时候倒是馨玥又惊又悔了。
“嗯,好些年前新编的一出戏,当时得了个奖,组委会要做一个展演。”男人看着她,眼睛里明明暗暗沉浮着莫名的情绪。
早知道就不去看这劳什子演出了,馨玥苦着一张小脸:“明天什么时候的行程,我去给你收拾行李。”
云天按住她的动作,把头埋到她颈旁,嗅着女孩身上自然的馨香:“不用,我已经收拾好了,你只需要陪着我。今天已经浪费一半了,明天中午前小娘子都只能看着我。”男人声音闷闷的,鼻息洒在耳边,好不容易凉下来的馨玥身上又开始烧起来了。她推了推云天,小声道:“我还没洗澡呢,一身汗,你也不嫌……”
“香的,不嫌弃。”云天乖觉地接过话。
几番逃脱无果,馨玥职业病一上来就开始反思今天的事情:“你看我们今天的问题其实在于我都不知道你身边的那些演员的名字是不是,我觉得你应该跟我说说你们剧院到底有哪些演员,叫什么,跟你什么关系,这样我下次就不会弄错了呀。”
云天动了几下,但是并不想搭理这个话题。
“比如一团当家的青衣是哪个呀,我听说方慧姐姐有时也会去一团演,可她明明是二团的人呐?”
“唉……”云天叹口气,换了个姿势,枕到她腿上:“那是我一个姐姐辈的前辈,她是台柱子,轻易不出演,方慧是从二团抽过去偶尔帮忙撑场子的。”媳妇太好学了也是个问题。
馨玥又缠着他问了好些人,最后还虎着胆子问:“那你前妻叫什么呀,下回总不能见面了还不认识……”
云天原本都要睡过去了,朦朦胧胧听到这句,瞌睡一下便清醒了,他讷讷:“她不是京剧院里的人,你放心……”
“咦?”小姑娘纳罕,一面遮掩自己的偷笑,“可是全市不是只有一个京剧院吗?她唱京剧不在你们京剧院,还能去哪?”
云天皱眉叹气,恨不得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她在戏校教书,再婚之后就不怎么登台了。”也是,这次登台也是京剧院领导跟戏校那边千恩万谢求来的。
“哦……”这话在馨玥心里咀嚼几番,最后还是不依不挠:“那你还没告诉我她叫什么呢!”
“石晓君。”云天站直了,迈开腿朝浴室走去。
“什么什么?什么君?”
云天停下来,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叁个字从他嘴里出来,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过来!跟我一起洗!”
欠教训。
“……哦。”
哦豁,今晚也睡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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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很忙没来得及更,抱歉lt;(_ _)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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