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梓抓乱了头发,“为什么是浪涯……他们要把浪涯带去哪里?”
“难说。”辛逸林咂舌,看向了上官宛。
可惜上官宛也说不准,“更生党能藏人的地方太多,要是我能知道,我也不会……”
最后几个字细若蚊鸣,完全进不了屠梓的耳朵。他用力呼吸,心里一团乱麻,不论从哪条线入手都是死结。
“到底为什么会抓他?不是说目标是秦然吗?后来又说是我?总之怎么会变成他啊!”
上官宛缓缓摇头,“不,目标就是你。”
屠梓皱着眉,不懂。
“更生党的最终目的是控制你为他们办事。”上官宛低头伏着额,神色不明,但声音干涩,“秦然告诉我了……你和那个A类是搭档对吧?那对他们来说就没有分别了。就算抓了你,最后也是要绑走他;而绑走了他,自然就能抓到你。他们要把他抓在手里,威逼你满足他们的要求。”
闻言,众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上官宛。她既然这么说,无疑这些年来,她就是被更生党拿谁威胁着执行“任务”的。
秦然想了想,马上明白了,“那三十个孩子……”
上官宛脖子一梗,扭过了头,避开了秦然的视线。宋时轻轻把伴侣搂入怀中,抚着她的头发,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实在是相隔太久远的触碰,上官宛完全无法拒绝。伏在爱人的肩头,她陆陆续续把这十八年来过往一一道明。
“当年被更生党俘虏之后,更生党在我身上做了不少试验。最初我不愿意配合,他们对我用光了办法,就把刑用到那些孩子身上。
我……“上官宛用力眨了眨眼,继续说了下去,“我实在是不忍心……这是我最错的开始。”
“这也没办法,你……”宋时悄声安慰。
上官宛摇着头,按着宋时的胸膛推开了他,“有一就有二。了解了我的能力之后,他们就开始要求我做更多——50年法案、议会二次补选、档案机密化裁决……”她自嘲地歪了唇,“全都有我。”
其余人听她说出那一件又一件政经大事的名称,也冒了一背脊冷汗。
“其实我也知道这根本就没个头。”上官宛继续回忆着,从眼睛看,却似已经离开了这个时空,“每完成一件事,他们才让我见孩子们一面。就那短短几眼,其实我也不肯定他们过得怎么样。只是,我已经妥协了,我——”
——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宋时不忍,用力重新将伴侣揽入怀中,“谁忍心,阿宛,这不是你的问题,谁能忍心?”忍心让自己好不容易救下的孩子们受折磨?
到现在为止十八年了,自己护着长大的,更无法放手。
“到了一年前,他们开始要求我攻击感染者地下组织的时候,我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但,”说到这里,上官宛沉默良久,“也不是说我就有别的路可以走。”
众人一直听着,都无话可说。上官宛的选择绝不能说对,但谁又能保证自己能狠下心让三十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孩子陪自己玉石俱焚?
“我尽量放走了更生党不知道存在的人……哈,“说着说着,上官宛突然爆出一阵尖笑,“于事无补、自我安慰,杀人的去救命。”
令人毛骨悚然笑声戛然而止,上官宛从宋时胸前抬起头来,回身凝视屠梓,“所以你绝对不能被他们抓到。尝过感染者能力的好处,我又不在了,他们一定着急、一定会用更狠的手段,确保你比我还听话。”
睁着圆圆的猫儿眼和上官宛对视,屠梓却仿佛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朵。
“他们着急要我、要拿浪涯要挟我。那就是说,”他一眨眼,带上了某种决绝,“只要我出现,他们就会把浪涯带到我面前吧。”
“你特么疯了?!”
有此反应的不只是言墨,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听了上官宛的过去,屠梓的反应竟是如此。
“我知道有风险。”屠梓自然不觉得自己疯狂,“但知道他在哪里的就只有更生党,要救他,这就是必要的风险。”
辛逸林完全不认同,“都说了他是用来钓你的诱饵,你在一天,他们自然也不会杀他,你着急什么?”
“死罪可免,活罪呢?”屠梓反驳,“言墨当初被我们带回时是个什么样子?”
感觉到屠梓的情绪波动,秦然轻声插话,“风险既然高,总之先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是怎么计议!”如同剪错了电线,毫无征兆地,屠梓突然就疯了,声音愈扯愈高、愈来愈大,“我们已经抛下他回国了!他在更生党手里多久了?啊?他们会对他做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他就是在等我!就算是更生党、就因为是更生党,我、我一定——”
“屠梓!”
左臂一阵剧痛,屠梓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被言墨扭着手,半跪着按在了地上。
他浑身都是冷汗,喘着粗气默默收回了不知何时四散开去的精神触丝,再把把四处乱窜撞墙的汤圆召了回来,用右手抱着。
屠梓清醒了,言墨却依然没有放手。
“屠梓,让我进你的精神图景。”
“……啊?”屠梓愣了一愣,“这什么时候——”
“你不对劲,屠梓,你自己要是冷静下来应该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言墨神色凝重,“我需要确认,让我进你的精神图景检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