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煜一口一口地喂,贺冰心就一口一口地接了,等到基本上被喂饱,心中的阴霾也就全然被驱散了。
胡煜提前把贺冰心送到医院,到了楼下还在逗他:“进了幼儿园不许瞎吃啊,别的小朋友给你你也不许吃,听见没?”
贺冰心瞪他,可是中午才吃了人家的,嘴短。
“行了,”胡煜把他被头盔弄乱的头发理了理,“我在附近等着你,结束了给我发消息,我过来接你。”
贺冰心刚看着胡煜离开,薛凤和张旭就不知道突然从哪冒了出来,一左一右地把他夹住了。
薛凤贴着贺冰心,眼睛还在目送胡煜,下巴都快合不上了:“我的佛祖上帝土地公公啊……刚才我看见的是珠宝定制款的3S吗?”
贺冰心只听过4S没听过什么3S,而且他见过车上的标志,根本没S,所以他挺肯定地说:“不是,胡煜说挺便宜的。”
薛凤的下巴终于跟着血压归位了,回忆了一下那个遥远的背影,有点了然又有点遗憾:“我也是说呢,那种车上街的概率也不高,不都在家里供着吗?”
张旭话不多,薛凤的嘴巴却闭不上:“昨天胡教授带您去哪儿玩啦?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我想以后有机会也带小吴过来玩玩。”
“小吴?”贺冰心有点困惑地看他。
薛凤的两颊火速飞红,嘿嘿了两声:“您见过的,上次咱们一起去唱歌的时候认识的。”
贺冰心不大记人,努力回忆了一下:“那个小招待?”
张旭在一边笑着说:“也就您这儿还是一片净土,咱们整个科室的人都被他这个恋爱脑污染过了,那股酸臭味儿,要命。”
“那恭喜你啊,”贺冰心平和地笑了笑,“那你可以带他去海边看看,这边的沙滩上有很多漂亮的贝壳。”
中午吃过饭胡煜还陪着他把贝壳挑了挑,按照颜色用酒店的信封装起来了。
“捡贝壳啊,”薛凤哈哈笑了起来,“那不是小孩儿才干的事儿吗?我和小吴都二十多啦!”
贺冰心脸上微微一热,却不动声色地抬了抬下巴:“手术室到了,进去准备。”
今天这位“高级病人”无论在哪个方面都很高,身高将近一米九的老爷子,七十六了,还是从高位上下来的。
据说他那个老来子没跟着他从政,而是白手起家跟人下了海,现在已经是亿万身家,特别孝顺。
他知道他爸喜欢高尔夫,全国各地地给他开高尔夫球场。自己出人出钱,盈利给他爸,亏本自己兜,相当于给老爷子弄了个现实版的经营游戏玩玩。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就是运筹帷幄的人物,在经营上也很有脑筋,人脉又齐全,亏了几个亿之后火速回本儿,不到五年就把经营面积拓宽到了酒店和大型购物中心上,和他那个牛逼儿子成为名副其实的“商场父子兵”。
但是在疾病面前人人平等,就是这么一个叱咤风云的老人,也会被一颗小小的动脉瘤打倒,无知无觉地躺在手术台上。
而且从之前的检查结果来看,这瘤还是个极其罕见的恶性动脉瘤。要是不及时处理,就算颅内出血不会一下要了他的命,肿瘤细胞一扩散,也就无力回天了。
“贺老师,”薛凤给贺冰心打着下手,“像这种情况,您处理过很多吗?”
“如果你是说不可介入的动脉瘤的话,”贺冰心熟练地掀开硬脑膜,“这是第七百三十六台,但是恶性动脉瘤很少见,这是我遇到的第三次。”
薛凤被这个数字震撼了,目光变得很辽远:“这老爷子中奖了啊……我这辈子做的手术能有您一半多吗?”
“只要努力就可以。”贺冰心低着头,心底滑过一丝异样,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您做了这么多手术……”薛凤吞吞吐吐地问,“成功率有多少?”
……
贺冰心躺在一张薄荷绿的躺椅上,女咨询师的声音温柔而悠远:“贺?”
“人总是会死的,医生并不是神。”
“为什么你会觉得他的死是你的责任?”
“亲爱的,过量的酒精摄入……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友好的。”
“你没有害死任何人。”
“你当然是个好医生。”
……
“你怎么一天到晚就不住嘴呢?”张旭的声音斜插进来,钉碎了记忆,“叭叭个没完,小吴不嫌你烦啊?”
薛凤悻悻地说:“我就是好奇嘛……一天到晚凶巴巴的,怪不得没对象。”
“不对。”贺冰心的声音平直冷冽,“造影结果不对,这个颈宽明显比成像阔,位置也更深。”
薛凤一下懵了:“什么意思?这老头儿的毛病比成像结果还大?”
“对,”贺冰心的声音越来越冷,仰头看了一下楼上观摩室,“这种情况下夹闭处理的术中出血概率极高,处理不好容易发生术后破裂和感染。”
他知道手术室的声音是开放的,但是观摩室里的常曼和一众医生都是一脸的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
“操!”薛凤低低骂了一声,“这他/妈不是坑爹吗?本来就是过来当接盘侠,他们还谎报?”
“他们想要钱,但是不想承担风险,这种情况,”张旭看了薛凤一眼,又转头问贺冰心,“能先关颅再……”
贺冰心正绕过操作镜弯腰查看颅内情况,抬起沾着一点血迹的手向外微微一推:“不行,他的身体状况不可能允许他在短时间内做二次开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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