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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澜此时已褪下了军装,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锁骨,随意的靠坐在椅子上,透出了骨子里的痞气,
    “祁少爷可看明白了?”
    协议的名字和内容完全不符,简直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典型,所谓的卖身,也不过是要求他住在陆公馆,对陆澜的传唤要随叫随到陪吃陪玩,时效三年,却毫无rou体上的纠葛。
    如此纯情,传出去恐怕都要让锦城的各界人马笑掉大牙。
    祁让没有打开下面那份文件,只拿起来冲着陆澜扬了扬,
    “这就是你的筹码?”
    说完未待陆澜回答,便将文件又放到一边,拿起协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利落的动作让陆澜警觉起来,他随手从抽屉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后,咬在嘴上,用火机点燃,
    “祁少爷...打算故技重施?”
    飘散的烟味让祁让本能的蹙起了眉,他将笔盖上放到一边,站起了身,
    “我很累,先去休息了。”
    陆澜顿了一下,将烟按灭,
    “站住。”
    祁让没有管他,陆澜便大步走过去,强  迫眼前的人转过了身。粗粝的手指磨在祁让的下巴上,泛起红印,
    “既然签了协议,就该有点听话的自觉。”
    比刚才更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祁让皱眉侧过了脸。
    陆澜最不愿意瞧见的就是他这幅模样,就像现在明明两人的身份已是不平等,就像自己早就成了人人愿给三分薄面的司令,可只要两人站在一起,他的眼神扫过来时,就明明白白的传达着那种信息:你,陆澜,就算从水坑里爬出来,跃了龙门,可终究不过是坨烂泥。
    陆澜心头涌上一股无名的火气,那火气催使着他捏紧了眼前人的下巴,摧毁他,摧毁他,就让他染上自己的气息,就让那些满嘴谎话的教徒口中的天使陪他一起堕了地狱。
    这乱世中本就强者为尊,他凭什么不能被他握在手里?
    陆澜着魔似的低头欲吻过去,没有看到祁让眼中闪过的寒光。
    祁让冷笑一声,眼里是被激怒的怒火,抬起膝盖冲眼前人顶了过去,然后使个巧劲用小臂抵住了眼前人的脖子,将人压在后面的衣架上,衣架被撞翻,陆澜踉跄两步,祁让又迅速抽出了陆澜腰间别着的□□。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当黑漆漆的枪洞对准了陆澜眉间时,陆澜才猛的从刚才阴暗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冷静了?”
    祁让看着他,面色冷凝。
    陆澜一点点松了僵住的身体,惯性的从口袋中摸出一支烟,看着祁让,又想到什么似的将烟握在手里没有点燃,
    “抱歉。”
    祁让将手中的枪顺着枪把转了下,枪口朝下,放下了胳膊,
    “枪我留下了,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陆澜怔怔的看了他片刻,然后抬手掩了下额头,走回到了刚才的桌子前。
    三年未见,他真的快被逼疯了。
    祁让将枪收起准备出门,在门把手被压下的瞬间,就听到身后人声音压抑的又重复了一遍,
    “抱歉。”
    祁让顿了一下,没有回话,走出去后,反手关上了门。
    此时文件的法律效应在于政府公章的约束,而这种约束,对作为司令的陆澜来说,本就是多此一举。
    陆澜要的不过是自己一个点头的态度,来掩盖逼迫的事实,祁让没有打开那份陆澜用来作筹码的文件,因为他知道能被陆澜拿来做筹码的,必然是会抓住原身的死穴。
    鱼都跳到网里了,他又何必非要自己重新编一个亲手去捕。
    这时的祁让还不知道,他没有打开那份文件的自信和轻忽,会让他在后来的半生中,无数次的悔恨。
    一个年代的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同样意味着有志之士的遍地机遇。
    祁让从没有真的打算做一个被一纸协议束缚的宠物。原主所修的是文学专业,他便打算干脆就着这个路子走下去,毕竟无论什么时候,文字总能使人产生灵魂上的共鸣,获得力量,操纵舆论。
    祁让在洗过澡后,在台灯下用钢笔于纸上写下了第一行字——《满纸荒唐言》
    ***
    陆司令养的金丝雀又回来了。
    这个消息一经传开,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热门的闲谈。
    比起多年前人人提起祁让二字时完全戏谑的口吻,此时的人们半是轻视讥讽,半是钦佩好奇。
    谁人不知曾经陆大帅将落败的公子祁家大少接回了府中,本以为是一出巧取豪夺逼良为娼的戏码,结果反被算计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此时,打倒军阀成了进步青年中的人心所向,孙先生的民主党派在全国也有着崇高的威望。
    政治家野心家们不过调侃着说陆澜栽到了一个男人身上,而在爱国男女们的心中,就又成了进步青年逆境中敢于斗争,不惜向旧势力恶势力低头,最终劝恶从良的故事。更有好事者还勾勒了一出浪漫爱情,引的大家对传闻中的的这个人越发好奇。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相反难听的论调。
    而此时传闻中的主人公,正坐在百乐门里的角落里,对面是一个带着圆框眼镜,着着西装的青年。
    他快速浏览着手中的稿件。神色从漫不经心逐渐变得凝重,时而振奋,时而悲伤,最后只余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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