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衍紧张地看向姜泠,南越山高水远,皇上不会舍得公主嫁过去,但若是……万一呢?
关于她,他一点儿风险都不想冒。
“他叫穆衍,是天枢卫指挥使,”姜泠弯弯唇,眼底笑意浓烈,“就是他擒了漠西王,是我们大周的大功臣。”
她的语气欢快中带着些许骄傲,穆衍的心尖跟着颤了颤,掩在银面下的脸颊悄然染上了一层红晕,公主说他是大功臣……她已经看到他了吗?
可是相比于这一层略显光鲜的身份,他更愿意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侍卫。
“大功臣……”慕容安楠唇角微微翘起,漫不经心的上下打量着穆衍,最终视线停留在他带着厚茧的指端,那是长期使用暗器而留下的痕迹,“有趣。”
“南越,同样有趣。”穆衍淡淡的应道。
“好啦,”姜泠眼底亮晶晶的,笑着看向穆衍,“父皇还等着你进宫述职呢,快去吧。”
“公主……”穆衍一顿,心底没来由的掠过一抹慌张,即便是立下战功,面对她的时候,他依旧毫无信心可言,他收回落在慕容安楠身上的视线,低声说道,“我很快回来。”
姜泠弯弯唇,道:“不用啦,你一路辛苦,先好好歇一歇再说。”
“好。”
穆衍垂眸应下,心中却有些失落,比起歇一歇,他更想多看她几眼。
以前他是昭阳宫的暗卫,宫门出入极为方便,而如今的他身为臣子,再想见到她就没以前那么容易了,稍有不慎还会给她扣上一顶脏污的帽子。
他不想冒险,他想找机会把她早些娶回家。
“书院建好了,”姜泠朝着他眨眨眼,“我这一段时日多半会在那里。”
穆衍怔了怔,眼底的阴霾如日光重新,云雾散开,一点点变得温柔。
“嗯,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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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队伍后,玄影凑过来,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刚才去见公主了?”
想起刚才玄影看向姜泠的眼神,穆衍冷冷的瞥他一眼,没搭理。
“我知道你以前是公主身边的暗卫,但没想到你离开了昭阳宫这么长时间,公主竟然还记得你?”玄影顿了顿,疑惑道,“可就算记得你,也不至于到街上亲自来迎,你刚才冲上去,实在是太莽撞了,好在公主良善,不会与你计较。”
穆衍怔了怔,想起刚才的场景,心神仍旧有些恍惚,这一切都成真了,公主来接的人,是他,不是陈高恪,也不是任何其他人。
“喂,你怎么不说话,傻了?”玄影戳了戳他的手臂,提醒道,“可别耽搁了正事,刚刚后面的兄弟来报,好像有人给陈高恪送了消息,会不会有诈?”
这三年天枢卫和陈高恪父子斗来斗去,斗得他头发都要掉光了,后来索性全都交给了穆衍,他只管听令,轻松了不少。
时至今日,天枢卫最大的敌人依旧是将军府,这是他们之间无法解开的一个死结。
“不会,擒住漠西王的是天枢卫,这份功劳无可更改,除非……”穆衍顿了顿,忽而想起某种可能,脸色变了变,沉声道,“除非是从我的身世入手。”
“身世,什么身世?”玄影微微一惊。
穆衍垂眸不语,双手捏紧了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很清楚当今皇上是什么样的人,谈不上自负,眼里却也容不下任何沙子,否则跟随他多年的秦叔,也不会执意隐瞒他的身世。
如果他知道立下赫赫战功的人,是曾经背叛大周的臣子之后,即便不会当即严惩追究,也会抹掉他的一切功绩,视而不见。
战功没了他可以再上一次战场,但……姜泠只有一个。
太和殿上。
漠西王被收押的事情刚落下帷幕,姜照正想论功行赏,陈高恪便忍不住站了出来:“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出征三年,相比于天枢卫,陈家立下的功劳屈指可数,姜照没想到陈高恪会在这时候挑出来,眉头微挑:“嗯?爱卿有何事?”
想来不是什么好事,但凡好事绝跟将军府沾不上关系。
“皇上,当年穆宇修通敌一案,穆府虽毁于一场大火,但在世上仍留下了血脉,”陈高恪看向穆衍,声音发冷,“穆衍便是当年穆宇修的儿子,请皇上查证!”
穆衍捏紧了双拳,覆于银面下的面容露出一丝痛苦,抬眸道:“皇上……”
“不必说了,”姜照抬手阻止了穆衍,淡淡道,“此事朕早已知晓,要不然你又怎会入选暗卫营?”
他的声音平静而自信,让穆衍差点信了,可当初他入暗卫营明明是秦朗的私人安排,后来皇上还逼问过他的身世,可见秦朗并没有透露分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皇上没理由向着他。
“银面是当初公主赐下的吧?”姜照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唇畔染上了似有若无的笑意,眼前也倒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若是穆府早晚都要翻案,倒不如让将军府来推波助澜,正彰显他的大度仁爱,免得后面再生事端。
穆衍微微颔首,轻声道:“是。”
“你多次保护公主于危难,如今又帮大周擒了漠西王,护得百姓周全,朕若是不赏你,岂不是叫功臣寒心?”
姜照顿了顿,接着说道:“当年穆老将军战死沙场,通敌一案不了了之,既然众爱卿都不愿糊涂着,那就查个明白,陈爱卿,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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