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墨抬手将她小脸上的痕迹擦干净,笑了笑:“那我改日再来看你。”
一旁的小太监早已准备好了金花乌纱帽和大红袍,只等着他去换,状元游街是早有的礼数,越是年轻的状元越是隆重,姜泠几乎能够想到待会儿街上会有多热闹。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姜泠没出宫,转道去了上书房。
跟在身后的穆衍心里很不是滋味,沈清墨竟然为了公主放弃了大好前途,这下可好,公主往后对他一定心怀歉疚!
心机深沉!心怀叵测!居心不良!
穆衍脸色铁青,手握成拳,气得眼中喷火,却又不敢露出分毫。
而另一边,传胪大典散后,姜照便下了太和殿,赵武瞥见等在殿外的公主,小声在他身旁提醒了两句。
姜照饶有兴致的停下脚步,望了过去。
沈清墨不过十五岁,几乎是大周立朝以来最年轻的状元,他又生得好,纵是离阿泠近些,瞧着也不觉得碍眼。
他倒的确想过这种可能,但阿泠年纪还小,说不准过三年又有一个更好的状元郎,即便不是状元郎,还有其他人,只不过沈清墨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为人如何他心中也有底。
姜照笑着摇摇头,他现在想这些做什么,日子还长,且有得挑呢。
路上赵武小声道:“皇上,咱们的状元郎和公主……”
“啧,”姜照斜他一眼,“你个老碎嘴,憋不住是吧?”
赵武讪讪道:“这不是,老奴这不是操心嘛,咱们公主瞧着倒是挺欢喜的,状元郎年纪可不小了,估摸着也快该成亲了。”
“他若娶亲自去娶亲,”姜照冷哼一声,“朕的女儿还怕嫁不出去?”
赵武连忙道:“是是是,皇上说的是,咱们公主是何等的人物,驸马可有得挑呢。”
姜照瞪他一眼,心底有几分不爽,有得挑是一回事儿,倘若哪个都不如这个呢?这么年轻的状元郎百年难遇,怎么能让他姜照好运的接连撞上两个?
“哼,娶亲?朕看他敢不敢……”姜照正小声嘀咕着,身后便传来了姜泠的声音,“父皇,您怎么现在才出来?”
去上书房和养心殿刚好顺路,姜泠耽搁了一阵子,没想到还能在附近见到本该早已出去的父皇。
姜照不自然的轻咳两声,说道:“没什么,在想清墨的事。”
“二表哥放弃任职的事情吗?”姜泠仰起头问道。
姜照笑了笑,没回答她的话,反而问她:“你觉得二表哥怎么样?”
姜泠想了想,说道:“二表哥很好,他很厉害,也很聪明,只是运气不太好,不过也说不定呢,以后二表哥会更好的。”
“你倒是有想法,跟运气无关,只是他自己的选择罢了。”姜照摇摇头,眼底划过一抹寂寥,他原本并不支持姜泠偶尔一现的想法,她到底是一个姑娘家,扛不住外头的压力。
但这时沈清墨出现了,他看到了几分希望,所以才推波助澜。
他需要一个人站在风口浪尖上,抗住世家的压力,在利益漩涡中能够转圜、保全。
“父皇?”姜泠略带诧异的看过来,姜照回过神,笑道:“没什么,你不用想太多,清墨他的确很好,朕不会亏待他。”
“儿臣就知道父皇最好了。”姜泠弯弯唇,脚步越发轻快了,父皇能看到二表哥的优秀,那再好不过了。
穆衍脸色变了几变,什么叫不会亏待他?
金钱、权势沈家都不缺,能给沈清墨的只有公主了。
自从他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时刻都觉得有人要从他身边抢走姜泠,任何一个说辞,随便一个眼神,对他来说都充满了威胁,更何况是姜照亲口说出来的话。
公主实在是太招人惦记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盯着她不放?
有两个惹不起的哥哥就算了,还有一个更惹不起的爹,更有不知从哪跑出来的一个表少爷……还有林家那小子,魏家那小子看公主的眼神也不对。
穆衍莫名有些委屈,默默跟在身后,绞尽了脑汁都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无论他用什么说辞,都不能改变他要离开昭阳宫的事实,都无可避免的会让姜泠感到失望,都是他说话不算话,完全辜负了姜泠的期待。
但他没有其他选择。
晚间,穆衍托玄鸣替他当值,自己跑回了暗卫营。
刚到暗卫营,他便被铁面人拦了下来,要他出示腰牌。以前都是秦朗去找他,他倒是从未回来过,摸出令牌交到那人手上,隐约听到了一声满是讥讽的冷哼。
“你就是那个被公主挑走的暗奴?”铁面人哂笑一声,“运气倒是好,可惜也只是暗奴。”
暗卫营等级森严,暗奴间虽有等级之分,却无一例外,全都低于暗卫的地位。
几十年来,能在暗奴阶段就走好运被挑走的,也只有穆衍一个。
穆衍眼底满是寒意,目光交迭处激起一片火花,他夺过令牌,大步上前,进了暗卫营。
他的确只是一个暗奴,至少在暗卫营中,他还从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
但早晚有一天,他会将一切都洗刷干净。
“秦叔,我想去军营,”穆衍毫不犹豫的表明了来意,“可以安排吗?”
出身暗卫营的暗卫,终其一生都已打上了烙印,除非立了大功褪去身份,否则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永远都是一个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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