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法的问题,还是……
房间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穆衍迅速将房间中的血迹掩盖,披上一层外衣,将沾着鲜血的袖口藏起。
他已经给她带来了够多的麻烦,已经是一个累赘了。
程立端着药推门进来,鼻子使劲儿嗅了嗅,嘀咕道:“什么味儿啊……”
很快他的鼻端就只剩下浓烈的药味儿,穆衍掀开药碗,几口将汤药饮尽,泛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血色。
程立也没怀疑,见他喝光了药便高兴道:“穆衍,等你的伤好了,咱们公主殿下肯定高兴,你可要快一点儿好起来。”
她会很高兴吗?
穆衍抿抿唇,看着他走出去,用力咽下喉咙里的一口腥甜。
他会活下去的,一定会。
今日又是一个好天气,姜泠带着红菱等一众宫女早早出了门。
她昨日答应过父皇,今天去养心殿陪他。印象中父皇每天都很忙,小时候还每日都能抽出空去看她,等到后来便越来越忙,好几天都不来一次。
父皇的身子也是这样一点一点拖垮,前世等到她出嫁的时候,四十出头的姜照已露出老态,后来的事情她已不清楚了,只是听说他的身子一直不好。
姜泠垂下眼睑,心中划过一抹愧疚,她重生后只顾着找回穆衍,却忽略了一直最爱她的父皇。
政务纵然繁忙,父皇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姜泠想通了这一点,用午膳的时候便盯着他多吃了半碗,饭后拉着他去御花园散步消食。
姜照不喜奢靡,这时节的御花园也无多少花香,但晒着阳光,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总能带给人几分愉悦和放松。
“听说你把苏大师的话送了阿堰好几幅?”姜照偷偷斜了她一眼,面上依旧淡淡,“怎么突然舍得了?”
这可不像她。
姜照自认对女儿照顾的周到,了解深刻,她绝不会轻易将珍藏的字画送人,才费尽心思收拢许多,全都存在了她的宫里,免得朝中大臣个个觊觎,说他奢靡无度。
没想到这才几日的功夫,她已送出了好几幅。
姜照不见她肉疼,自己却心疼了许久,姜堰那小子哪儿懂什么字画,送到他手里一准儿被糟蹋了。
“二哥喜欢嘛,”姜泠想了想,决定如实说出来,左右他们都是一家人,“他说喜欢东璧采药图,可那时已经答应赠予王太医了,后来二哥见到穆衍,又觉得我眼光不好,白白浪费了一个名额,好像有些生气了。”
姜泠隐去了穆衍差点冒犯二皇子的事,小声嘀咕道:“好像真生气了,二哥已经好几日没来了。”
“他喜欢?”姜照摇摇头,眉眼间溢出几分笑,“在上书房连书都不好好念,还有心思喜欢字画?你怕不是被他蒙骗了。”
“才不会呢,二哥从没骗过我。”姜泠毫不犹豫道。
见她如此肯定,姜照眉头微蹙,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兄妹二人如此亲近乃是好事。
御花园很大,父女二人逛了半圈便返程,姜照书案前已堆好了厚厚的一摞奏折,姜泠刚要辞别就被他拦了下来。
大太监赵武已经贴心的备好了纸墨,笑吟吟的看向姜泠。
姜泠脑袋有点懵,眨眨眼看向父皇,水眸中满是不解,还是红菱小心翼翼的凑过来提醒了一句。
皇上是不是想让您画一幅他的龙颜?
“……”姜泠终于注意到今日父皇特意换了新龙袍,连靴子都是新的,纹路从没见过。
姜照被女儿这样盯着,脸上泛出了些许红,他身为皇帝自然不能主动开口,否则便叫人笑话,还少了那一层意思。
宫中画师很多,但女儿画得总会格外不同。
姜泠又心软又觉得好笑,从前她怎么没发现父皇这样可爱,连主动说出口都不肯。
“父皇今日格外威严,”姜泠眨眨眼,配合道,“就让儿臣来为父皇画一幅龙像。”
“允了,”姜照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末了还要提出自己的意见,“就要朕穿的这一身龙袍。”
姜泠笑着应下,一笔一笔认真的在纸上勾勒,等到日暮渐渐落下,她才将这幅画补充完整。
达成所愿的姜照心满意足,立刻让赵武去装裱,又留着姜泠用了晚膳才作罢。
忙碌了一下午的姜泠回到昭阳宫,总觉得好像忘了点儿什么。红菱把房间中的蜡烛一一点亮,添了火盆,袖香端来一杯热腾腾的奶茶,甜香顿时盈满鼻端。
袖香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后宫各处的消息,昨日萱妃被罚,整个永福宫的奴才都被赵武教训了一顿,几个萱妃的心腹更是直接被送进了慎刑司。
两个庶妃有心想要来探望她,都按照以往的惯例拒了,赠了份回礼。
倒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唔,”姜泠总算是回过了神,“穆衍今日的情况如何?”
红菱道:“程立一直照顾着呢,应是没什么大碍,殿下不必担心。”
姜泠想了想,说道:“他睡了吗?”
不瞧一眼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天色还早,应是没睡,殿下今日劳累就不必动了,奴婢这就把叫人他喊来。”红菱朝着伺候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不多时程立便跟着穆衍到了。
姜泠的手腕还有些酸,也不知是烛光不够亮,还是她看错了,穆衍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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