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数次之后,被乡下的一对夫妻收养, 也就是她记忆里的那对父母, 再后来卖去当丫鬟,这些事缇宁都有印象。
“那, 我的……娘亲, 祖母呢?”缇宁咬着唇不安地问。
孙公公叹了口气:“姑娘走失的第二年两位夫人便去世了。”
得知身世的喜悦一下子消失殆尽, 既然都没有家人了,那她到底是什么便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孙公公又道:“不过姑娘不用担心, 陛下一直念着你,待姑娘回京, 有陛下护着,定不会有人敢欺负姑娘。”
“回京?”缇宁惊讶了下。
临西王瞧见缇宁眼中的惊愕,挑了下眉:“缇宁姑娘是不想回去。”
孙公公闻言也看向缇宁。
缇宁赶紧摆摆手:“不,我不是说我不回去, 就是太突然了。”
鉴于缇宁说突然,孙公公转念一想,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这的确算的上是突然了,便让人带缇宁下去消化消化这个消息。
直到第二天他才又去见缇宁。
缇宁也是才知道,原来这位孙公公是陛下身边的大总管,跟着陛下三十多年,缇宁惊讶极了,因为就算她是赵桉大将军的女儿,可也不用出动陛下的大总管来亲自找人吧。
“我若是回京,这儿怎么办?”见孙公公关心的完自己的身体,又转到了回京的身上,缇宁不由得问。
她还是裴行越的外室呢。
若真的要将她赵桉将军之女的身份昭告天下,她如何也不可能以外室的身份留在裴行越的身边,按照当下的习俗,难不成要让她嫁给裴行越。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儿,缇宁心里有股说不明的情绪。
孙公公笑了下,脸上的慈爱消失,眼里隐约有了几分皇宫第一大总管心思深沉的模样,“姑娘不必担心这,老奴一切都会安排好的。”
“现在临西边境正在打仗……”
“姑娘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前线传来的消息,西夷已经不敌,只是尚不甘心,这场仗大安必胜。”
缇宁思来想去,回京是必须得回去的,若这个□□真的是赵桉将军的女儿,她最起码得回京拜祭一下父母祖先,但裴行越……
缇宁提笔半晌,案桌上还是白纸一张,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但转念一想,她在她身边派了那么多人,定是早就知道了。
如此一来,缇宁写了封告别信,她仍然不太敢得罪裴行越,毕竟看孙公公的样子,当今老大貌似挺关心忠臣的独女的,但自己的父母有可能都靠不上,怎么能把所有希望寄托给别人。
于是她写了封肉麻的告别信,她心里是爱他的,但陡然得知自己的身份,总要回去祭拜祖先,让裴行越好好打仗,注意安全。
信寄出去的第三天,缇宁动身去京城。
西洲距离京城有上千里之遥,一路上,缇宁虽然是坐的马车,但马车豪华不必说,内里自有高床软枕,并不颠簸,只是近一个月马车坐下来,浑身都软。
八月秋高气爽,在满城都是菊花的时节,缇宁终于到了京城。
孙公公道:“老奴先送姑娘去将军府,府内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一个月下来,缇宁对这位孙公公要熟稔了些,当下笑着说谢谢。
这是缇宁第一次来京城,京城和西洲有又有许多不同,比起西洲建筑的绚烂多姿,京城的建筑要庄严肃穆的多。
进了城门,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停下。
缇宁和香兰下了马车,香兰望着眼前这座精致而不失威严的将军府,眼睛都瞪大了,她虽然是当丫鬟的,可从来没进过这么大的宅子。
及至主仆两人进了门,还有训练有素的奴仆躬身见。
想着,门外忽然响起了动静,缇宁扭过头,却见是一个穿墨袍的中年男子,目光沉稳,颌上有须,不苟言笑。
孙公公瞧见来人,行了个礼,退到一边。
缇宁奇怪地问,“您是……”
中年人看着缇宁的眉眼,笑了下,只是应该他是不常笑的,笑起来有些道不明的别扭,“我是你父亲的好友,你,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那便是世叔了。”缇宁见了个礼,孙公公说过他父亲的好朋友挺多的,就不知眼前这位是谁。
见过礼缇宁抬起头,便见这个人的目光有些复杂,仿佛要透过她看见另外一个人似的。
“这个地方若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便让孙公公来告诉……我。”
缇宁抿了抿唇,笑着应好,便目送中年男子离开。
舟车劳顿了小一月,缇宁在将军府里的闺房歇下,香兰一点睡意都没有,她想着今天来的那个中年男子,有些好奇:“姑娘,你觉得今日来那人是几品官?”
香兰知道的不多,比如她知道缇宁是将军的女儿,但不知道孙公公是陛下身边的人,她本来还有些担心的,就算缇宁是将军的女儿,可树倒猢狲散,没了亲人一个身份用处着实有限。
“奴婢本来还担心我们进了京城要被欺负的,不过若是老爷留下的故交能够照顾姑娘,那就再好不过了。”
缇宁闻言趴在床上,叹了口气。
孙公公在将军府留了三天,等缇宁将将军府内诸事都熟悉了,便离开了。
而此时,缇宁的府上也来了几位拜访的人,这个时候愿意来拜访缇宁的人,都是和她爹爹浴血奋战过的战友的家眷,倒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但大家来了一次,便没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