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 花都没了,花瓶也空的, 真是巧了。
秋光浸满的病室里, 陆淮修身着深蓝睡衣正在输液, 手里捧了本《Amsterdam》正津津有味地阅读。秦毅然打了声招呼,“陆总, 今天这花儿买巧了。”
陆淮修纹丝未动,全然沉浸在故事里, 有一会秦毅然听见了自己的机械表声。半晌陆淮修才缓过神,合上书本看向他,笑着摇摇头,“以前只奇怪我太太为什么不喜欢花, 现在我明白了,可能是收的花太多了,腻了。我这个花粉季节性过敏的人差点被强行脱敏,以后也要躲了。”
秦毅捏了捏发僵的手,假装自然地问,“那陆太太呢?”
门诊长廊尽头的操作室走出来位漂亮女郎,温柔的灰白羊绒配上微喇的中裙,异常娴静。白语薇约的妇科门诊私人号,保密程度很高。晨起空腹查了血后将东西取了,现在伤口微微有些疼,但她如释重负。
她一路走着,裙摆摇动,穿过楼宇踏过草地,接近1201病房时她开心地几乎飘了,她想分享这个消息,可还是决定忍住,不如等有了结果的时候再给他一个惊喜。
陆淮修检出严重的胃溃疡伴出血,出血量约400ml。和小产时愤怒王珍妮的情绪相反,那天王珍妮骂她的每一句她都觉得对,也恨不得替她抽自己。她确实很差劲,不是合格的陆太太,连他饭后一言不发静坐长达小半年的习惯都毫无察觉,连他最近体虚常喝酒还总喝吐的频次也不甚清楚,倒不如匆匆赶来的秦毅然了解的多。
王珍妮是个絮叨的人,一个意思她能兜来转去重复无数遍。白语薇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任她嘴动循环播放的批评鞭笞。虚弱的陆淮修说不动话无法帮她,听不下去怒极一把将输液的针头扯了,盐水与鲜血将白床单染红。王珍妮冲出去惊叫护士,这骂骂咧咧才停下来。
白语薇忙按住出血的针眼,脸还苦着,自责道,“你干嘛这样啊。”
他闲置的温掌覆在她微颤的手背上,安慰她,“别气,她就这样。”
那晚她决定了一件纠结已久的事,也在两日后的今天去做了,只是没想到往事和故人总能以一种藕断丝连的方式缠上她。宋茗心有回喝多了说,白语薇你就是个祸水,别人祸水不自知,你是知道自己祸水还出去惹祸。她那时候年轻,听后憋闷了两日,和平年代哪有什么祸水,都你情我愿的事儿。可热带雨林的蝴蝶扇动翅膀时,也不会预知两周后会引起一场龙卷风。
天空颜色渐渐变深,灰蓝爬上火红,丝丝覆盖。秦毅然汇报完事情,白语薇手上的苹果刚刚削好皮,她片好插上竹签端了一盘到秦毅然跟前,“秦特助,吃苹果。”
秦毅然虚虚伸手,在她曲腰放下果盘时说了声谢谢,缓缓收回手。
白语薇一愣,正色转身。
陆淮修喝着小米粥,挑了挑眉看向秦毅然,语气轻松道,“秦特助今天似乎状态不好。”
“不好意思陆总。”秦毅然赶忙道歉,刚刚汇报的时候他几个重要数据说错,幸得他惯来懂察言观色,见陆淮修眉宇轻蹙,卡秒纠正,只是再机灵这样的错误今天又确实犯得多了点,要是公开汇报,是丢大脸了。
陆淮修抬眼,眼神在他的身上顿了几秒,笑着安慰他,“没事,秦特助的能力我是很清楚的。”
秦毅然松了口气,自嘲道,“回去得赶紧补眠了。”
“睡得不好吗?”陆淮修舀粥的动作微滞,白语薇夹了颗清灼白菜放在他勺上。
中央空调低鸣地运行,秦毅然在陆淮修关切的询问里否认,“怎么会,我睡眠一直都很好的,可能这阵累了。”
“我生病期间多谢秦特助了,你母亲的肾源我有帮你在国外问,h市我不太了解,不过......(1)”
陆淮修少食多餐,几口便停了,白语薇搁下筷子,左手拢了拢。方才秦毅然动作甚快,她下意识接过没吱声,也没看清何物,此刻摩挲出是一张卡,卡上有凹凸的一串数字。
将秦毅然送到电梯口的一整条病区长廊,他们都没说话。
白语薇不知说什么,秦毅然不知如何说。
下楼电梯键按亮的那一刻,秦毅然重重出了口气,转身看向白语薇。
“陆太太,可以请你帮个忙吗,就当……你欠他的。”
***
汪致霆被汪老爷子骂了一通,他劝酒把人酒业新贵喝到胃出血的事儿上了财经、娱乐、民生三大类新闻头条,三百六十度给他剖析了一通,各类名流暗斗血雨腥风,各色捕风捉影绯|色蔓延,各中酒局怪招养生秘方,那都是他熟悉的套路,可却是对家用了。算半个公众人物,供人调侃也算分内事,可不能影响两家公司的关系,尤其还在合作的风口浪尖。
不管如何,他汪致霆就是罪该万死,必须面对面道歉,而且是“恰巧“”被媒体拍到的那种。
最可气的是,他不肯把头发染黑老爷子直接拿了推子,他当玩笑就拧着脖子嗤笑,没成想头皮真他妈的一凉,那个年代过来的真没吃素的。
汪致霆平时就没刚不过的人,但随时掏家伙动真格的老爷子他真是斗不过,顶着光头与他老子一起去道歉。他是不想见到白语薇的,心里骂了一百遍,每次她绝情的时候他都想他妈的没女人了?非她不可?可散漫着脚步晃进病房还是不自然了起来。他上辈子肯定是白语薇的孙子!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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