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叔叔跟他一样,每天都来等苗苗老师,还送苗苗老师花。”诺宝极认真地回答:“同学们都说,叔叔跟苗苗老师在谈恋爱。”
“……”
诺宝一眨不眨盯着钟屿:“你会跟妈妈亲嘴吗?”
“……”
“你以后跟妈妈睡在一起吗?”
“……”
纪有初脸上绯红,恨不得堵住他嘴:“这些都是你同学们说的吗?你们一群小孩儿平时都在聊什么啊?”
纪诺:“你能做我爸爸吗?”
这次不仅仅是钟屿沉默,纪有初也突然无话可说。诺宝坐起来眼巴巴地看着钟屿,脸上表情说不出是渴望还是委屈。
钟屿脚跟站得发木,牙齿咬得死死,深呼吸过数次才坐到他身边,把他抱到自己怀里,心里说不出到底是愧疚懊恼还是酸涩。
“你为什么想要我做爸爸?”钟屿摸着他额头:“你喜欢我吗?”
诺宝轻轻靠着他,小脑袋垂在他一边胳膊上,鹿一般的眼睛先转去看了一眼纪有初,这才转回来落在他下颔:“……喜欢。”
声音轻而快。
他也随着诺宝视线看向纪有初。不知道是被那些话触动心事,她眼圈居然红了一圈,连鼻尖都是红红的。
发现她看过来,她有点恼地转过去,拿手抹了抹脸。
钟屿往诺宝额头上亲了一口,再三压抑,还是忍不住跟他说:“其实,我就是爸爸。爸爸没有不要你,爸爸只是……”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世上有你这样一个精灵。
*
灯光明亮的病房里,一对父子相拥着躺在床上。爸爸刚刚给孩子讲完第三遍“佩奇的旅行”,小朋友似乎还是意犹未尽,缠着他要再讲一遍。
杨志斌进来的时候,被这温馨场面给弄得一头雾水——自家老板是个一句话说两遍就会发脾气的人,他是怎么做到忍着恶心讲这么多次白痴故事的?
杨志斌不停感慨这就是父爱吧是父爱吧,不能再有更多的父爱了,紧接着就被更加狂热的如山父爱压得透不过气来。
诺宝指着书本上的“猪”物,老板范儿十足地说:“猪爸爸比你好。”
钟屿连连点头:“是是是。”
诺宝:“猪爸爸总跟佩奇一起玩,你呢,我都多少年没见到你了?”
钟屿:“是是是。”
诺宝:“猪爸爸还会跳泥坑。”
钟屿:“是是是。”
诺宝:“猪爸爸还戴眼镜呢!”
钟屿:“是是是。”
……
一边杨志斌看得目瞪口呆,他原本以为诺宝已经将老板逼到底线了,可他没想到老板的底线居然还可以更低。
他一脸无语地转去望向身边纪有初,纪有初也正被雷着呢。两人相视中尴尬一笑,杨志斌问:“这是终于相认了?”
纪有初余光里满是正向诺宝俯首称臣的钟屿。
还用问?
纪有初等钟屿把诺宝哄睡着了,这才把他喊到外面来说事情。两个人一人一边坐在茶几对面,杨志斌还给他俩一人倒了一杯茶。
至于要谈什么,两个人心里都有数,只不过一个盘算着到底如何开始话题,一个还在因为孩子刚刚怯怯的一声爸爸而震撼着。
诺宝喊猪爸爸喊得非常干脆,可方才钟屿跟他坦白他就是爸爸后,他却一下子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过了好半天才探出一张憋得通红的脸。
“你骗人!”诺宝撅着小嘴,语气怀疑,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钟屿将他还缠着的被子拉开了,摸摸他热乎乎的脸,温柔道:“没骗人。”
诺宝又一次坐起来,跟他面对面:“那你为什么不要我?”
他还是没忘了刚刚那个小屁话说的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一下子就满是雾气。钟屿只觉得心脏剧烈收缩了一下,连着胸口脊背都在疼,这种体验完全是前所未有的。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头脑空空地站在原地。直到纪有初过来抱着他,轻轻说:“爸爸没有不要你,爸爸只是……之前一直都在国外。”
“你喊爸爸吧,”她后来说:“以后,你也有爸爸了。”
诺宝靠在纪有初怀里愣了好一会儿,就在钟屿觉得他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的时候,他突然抬起一张笑容灿烂的脸,向着他张开了手。
诺宝索抱时明明非常热切,可当钟屿找回理智去拥抱他的时候,他又露出小孩子腼腆的一面,极小声地喊了句“爸爸”。
“今天晚上的事,谢谢了。”纪有初一直没说话,钟屿只好率先打开了话题,原本这种事也该是男人主动,就算她刚刚不找他,他也准备找她谈了。
他陡然这么客气,纪有初忍不住垂下眼睛,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可以永远不会见到你。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逃避根本解决不了什么。”
这是她的真心话,她至今觉得几年前的那一晚是错误至极的事情。孩子虽然是那场错误的衍生品,但如果可以避开钟屿,也算得上是一件及时止损的好事。
毕竟像钟屿这样的男人,只要是有过岁月静好想法的女人,就该躲得越远越好。纪有初这么想着,就往沙发一边再缩了缩,尽量拉宽和他的距离。
另一边,莫名其妙就被diss了的钟屿怔了怔,虽然他还没有自负到认为人人都该爱他,可像纪有初这么排斥他的女人,说实话,真的是少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