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还没等杨蕖开口,站在一旁的林姨娘已忍不住了:“那些兵在外头守了好几天,阿蕖刚受不小的惊吓,您怎么还吼她……”
“照你所说,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住他了?”靖国公面色沉沉地扫向林姨娘,目光中没了往日的亲昵和温情:“从小到大,吃穿应酬上她比阿芙少了什么?京城里,郡主和贵人们有宴,国公府哪次不是带着她捧着她,把她推到台面上!还不是好让她认识几个贵人,以后也能多帮扶帮扶家里,她倒好,人还没出嫁,刀口已经对准自己的妹妹了!”
杨蕖脸色煞白,心思飞转,父亲既然能说出这种话,定是知晓了自己做的事,只是他究竟知道多少,姐妹之间的争执口舌?还是那簪子首饰的争风?还是……上元节的事儿?
杨蕖忙跪在地上:“父亲这话女儿不明白,我和阿芙平日里难免争执几句,但都是姐妹间的小心思罢了……”
“你安排男子见你妹妹也是姐妹间的小心思?你故意毁桥也是小心思?”靖国公满面怒容,厉声道:“阿芙没有你这种心思歹毒的姐姐!”
“父亲,父亲……”杨蕖万没想到做的事情被父亲发现,她哀哀哭泣,膝行着去拉靖国公的衣襟:“女儿不知父亲在说什么,父亲是听了哪个小人的谗言?还是阿芙给父亲您说的……”
“事到如今你还在欺瞒!”靖国公想起顾怀璋当面向自己讨要说法的场景,冷冷地抽出衣摆:“我一向觉得你是个爽朗的姑娘,没想到你连敢作敢当都做不到,杨蕖,你太令为父失望!”
听到靖国公这般说,一直在挣扎的杨蕖突然呆呆地安静下来,她不再辩解,只呜咽着说不出话,模样十分可怜。
“现在流几滴眼泪也救不得你。”杨老太太居高临下,冷冷地审视杨蕖:“这件事即使你父亲不追究,我也不会放纵你,一个姨娘出的庶女,放到京城的贵女里根本上不得台面,是老爷抬举你,许你外出交际,你却痴心妄想,竟敢动手伤及嫡女,此事若不严办,传出去岂不是让夫人们笑话!”
“老太太!”林姨娘见女儿只顾着瑟瑟发抖,忍不住冲上去哭道:“阿蕖也是老爷的女儿啊,我也是老爷正经娶进来的女人,任劳任怨侍奉老爷十几年,您怎能如此伤我?”
“母亲说的话哪句不对?”靖国公声音森冷:“侍奉我十几年,你有什么冤屈和苦衷?竟敢对我的女儿用迷药?你……你真是好狠毒的妇人!”
“母亲……什么迷药……”杨蕖茫然地望着林姨娘,她自己虽在楚莞的教唆下毁了桥,但还不知林姨娘下迷药的事情。
“阿蕖,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林姨娘面对丈夫的指责,忽然大哭起来:“都是国公府的女儿,我们巴巴儿上门求亲,公主两句话就把我们拒了,可她杨芙凭什么就能嫁入王府扬眉吐气啊,我不服气!我的女儿明明也是样样拔尖儿,凭什么要被她比下去啊!”
早几年,林姨娘在国公府也算循规蹈矩,但是要看女儿年纪渐渐大了,婚事却一直没着落,难免惊慌失措,再加上楚莞上次在宫中用香未遂的事儿,她也开始对迷香动起来心思。
上元节前,有次她偶尔在杨蕖门外听到女儿正和楚莞议论上元节的计划,便忍不住在她们的原计划上再点一把火,本想着月色,湿衣,再加上迷香推波助澜,何愁事情不成,谁想顾怀璋中途出现,所有的计划功亏一篑。
“从今日起,你去京郊的庄子里抄经赎罪吧。”靖国公冷冷吩咐道:“你罪孽深重,我日后不愿再与你相见!”
“老爷……”林姨娘浑身发冷,抖着手哭着央求道:“老爷您饶了我,是我一时被蒙住了心,老爷,看在我侍奉您十几年的份上,看在阿蕖的份上,她是个大姑娘了,她还要嫁人啊老爷……”
赶出府邸,发落到庄子上是大户人家对家眷极为严厉的处置,林姨娘前脚一走,京城中的夫人太太们自然知道她是犯了大错,她不足惜,但是她的女儿还要嫁人啊!一个妾室所出的女儿,即使顶着国公府的名头,也不一定能嫁给显贵,若是再有个犯错被罚的母亲,那被拖累的杨蕖还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家儿啊?
因此林姨娘哭得格外凄凉:“老爷,请你开恩,你要为你的女儿想想啊,只要阿蕖定了亲,我也不用您催,定走得远远的不在你面前碍眼,老爷,阿蕖的好时光就这么几年,要是没有好姻缘,一辈子就毁了啊!”
“这事不用你愁。”靖国公面色平平:“我已经给她定了门亲事,你也能安心去宅子了。”
林姨娘和杨蕖皆是一怔,林姨娘颤抖道:“是……是谁?”
“通州府同知之子陈平,人在京城读书,来年科考。”
杨芙闻言,不由一怔,上一世,她这位姐姐也是嫁了这个陈平,但定亲时陈平已是新科榜眼,万众瞩目众人夸赞,即使如此,杨蕖也是哭哭啼啼一两个月,深深觉得自己嫁亏了,而这一世的陈平还未科考,连个正经的功名都没有,想必杨蕖更觉委屈。
果然,林姨娘登时放开嗓门哭起来:“老爷要给阿蕖指亲我不敢说什么,只是她好歹也生在京城里数得着的门第,老爷把她指到通州地界,这不是作贱她么?”
通州位于京都边界,严格来说通州府同知连京官都算不上,京城里的贵女嫁人,以宫廷王府皇家为上,次一等嫁给侯府等有功勋有爵禄的门第,再次则是嫁与出挑的官员或官员之子,然而这一等已经是平民之妻,和之前两等有云泥之别,可现在,靖国公竟然要把杨蕖嫁给一个区区五品官员之子,这让林姨娘怎么能接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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