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悔了。
他为什么非要去找小师妹?师父已经定下他跟黎思的婚事,便是不同意他跟小师妹的事了,他便是使尽手段征得小师妹同意又如何?徒劳无功。
走到这一步,只怕飞星门再无他的立足之处。他的自尊和骄傲,也不容许他留在这个人人皆用异样眼光看他,背着他非议他的地方。
他十分后悔。后悔当时怎么就跟黎思走得近了?就不能保持距离?
“你说吧。”孟掌门见他低头不说话,挤出一个略有些恐怖的笑容,“若你是无辜的,我不怪你。”
顿了顿,又道:“这话我也不会听你一面之词。你说完,我还要带着你师兄他们去找舟舟,再问一遍。”
韩玉林这下再无侥幸。
掌门是要弄死他。
他又恨,又悔,又怨。垂着头,口吻没有一丝起伏地说起了当时的情景。
随着他开口,几位师兄纷纷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他做出的事。
“师弟,这真是你做的?”三师兄惊怒交加地看着他,心痛不已。
韩玉林低着头:“是我做的。”
“你为何要如此?”三师兄极为不解,“师父待你不薄,师门待你不薄,小师妹和黎姑娘都是好姑娘,你,你这般,岂非一个都对不起?!”
对不起小师妹。对不起黎姑娘。对不起师门,对不起师父。
几位师兄简直不能相信,韩玉林竟然是这般不仁不义之辈!简直颠覆了他们以往的认知!
“砰!”孟掌门蓦地挥出一掌,直直打在韩玉林的胸口。他功力深厚,这一掌打出,韩玉林顿时倒飞出去,吐血倒地。
“我养了条白眼狼!”他眼眶湿润,又痛又悔,声音都微微发颤:“我有眼无珠,差点害了自己的女儿。”
曾经信重的弟子,原来竟是不仁不义之辈,孟掌门不是不难过的。
几个大弟子见他这般,连忙劝他息怒。
没有一个人为韩玉林求情。
这已经不是“有误会”,“有苦衷”了。思及小弟子们的那些话,几人都知道了,他们都看走眼了。
良久,孟掌门才平复下来。他看着被他一掌打伤,萎顿在地的韩玉林,哑声说道:“依你们之见,如何处置他?”
发生这种事,是万万不能再留在师门了。
他们几个大弟子,以后是不敢再把后背留给韩玉林了。而心中芥蒂,面上自然难以和睦,时间久了,必当是反目成仇的结局。
“废除武功,赶下山吧。”二师兄说道。
其他人没有异议。
若是韩玉林只是刺激小师妹也就罢了,只当他是个混账东西,赶出师门也就完了。但小师妹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韩玉林比谁都知道,还去刺激她,这便不可原谅了。
往深处想,很难不令人心寒。
“好!”孟掌门见几个大弟子没有异议,便起身走至韩玉林的身前,弯腰将他提起来,就要废除他的武功。
不料,韩玉林心存反抗之意,使出浑身解数,拼出一掌,而后急急往外逃去!
孟掌门行走江湖多年,经验老辣,并未被这一掌伤到,但也躲了一躲,被这孽徒趁机逃了出去。他急急往外追,几个大弟子回过神来,也急急往外赶。
韩玉林一路往外奔逃!
心念电转,生出一个主意来——拼了!
他不想被废除武功。这是他辛苦多年练就,他无论如何不能失去。一口气逃下山,还是携人质,让师父不得不放他下山?
他受了伤,恐怕很难逃出去,而就算他侥幸逃出去了,又怕师门张贴悬赏,自此江湖上都知道飞星门有此叛徒,他将再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这般念头一转,他便脚下拐了个弯,往于寒舟的房间去了。
小师妹不会武功。擒了她,掌门必定有所忌惮,他当着众人的面让掌门发誓不得追捕他,然后再放了小师妹。
只有这个办法。
这是最好的办法。
他咬着牙,忍着口腔中的血腥气,奔至了于寒舟的房间外。
于寒舟此时在床上看话本子,一手抓了糖兔,边吃边看。
糖兔是曹方给她送来的。知她吃药苦,在屋里闷得慌,便熬了些糖汁,冷却成小兔子的样子,给她送了来。
于寒舟本来就看重他,见他来了,就没让他走,留他在屋里练字。
曹方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容易紧张了。师姐信任他,看重他,他能感觉出来。而且,师姐并不讨厌他,知道他心胸狭窄、气量小,也不讨厌他,而是包容了他。
他对她死心塌地,这辈子都为她卖命。因此,韩玉林害她犯病的事,便在他心中埋下了仇恨。
但他答应过她,不能自作主张,因此一边练着字,一边想着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一股劲风从门口进来,他偏头一看,韩玉林冲了进来!他嘴角含血,目光带煞的样子,吓了曹方一跳,立刻阻住了他:“你要干什么?!”
见这小子连句师兄也不喊,韩玉林心中更怒,大掌一挥:“滚开!”
曹方已知他来者不善,躲也不躲,扑过去就抱住他的腰:“师姐!快跑!”
于寒舟也是一惊,立刻掀开被子下床:“韩玉林,你要做什么?”
韩玉林赶时间,懒得同她废话,一掌劈在曹方的背上,抓着他就要丢开。然而曹方唯恐他害了师姐,死死抓着他不放,还偏头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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