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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王记者,我都快把这人忘了。
    “陈燃啊,昨天你是不是去音乐节现场了?我问林文昊,他说是你去的”,电话那头问。
    “是我去的,怎么了吗?”
    “诶,我找你了解个情况啊”,他有点犹犹豫豫的,“昨晚舞台上告白的事,你知道吗?”
    “啊?”我心想这个王记者怎么这么八卦,“不知道啊,我提前走了。”
    “我就说嘛不能是你,也叫陈燃,你说巧不巧。”
    “什么...什么意思?”大事不妙。
    “是这么回事,我们今天接到好多热线和爆料,都是音乐节的现场观众,说要帮着寻人”,他越说越激动,“我们网络版一听,说这可以带个话题啊,全城寻人这样的,走线上。”
    然后絮絮叨叨地开始讲这个话题是做一件多么感人的善事,会引发怎么样的热度...我后面基本没在听,满脑门开始冒汗。
    “不是”,能不能好好做媒体,别走这种邪门歪道,“这不好吧,乱点鸳鸯谱,可能侵犯隐私了,而且这话题也没什么新闻价值啊。”
    “咳,网友就爱看这个,咱们啊脑子得活一点。我是看跟你重名,才蛮问问你”,他解释,“再说,我们也有为市民服务的定位不是?”
    “我这个市民不同意。”
    第38章 告白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
    我和王记者用各种新闻伦理和实际案例驳斥对方,隔空辩论。
    我:你们这是拿舆论裹挟人家(就是老子我)。
    他:她可以选择不出现,又不是一定要找到。
    我:你们也没有委托人(我不信小缪知道这件事)。
    他:给我们打电话的每个热心观众都是委托人。
    我:观众又不是当事人,算哪门子委托。当事人没授权,寻人就没依据。
    他:你这还是做传统媒体的思路。实际上网上已经在自发寻人了,等热度上去了,还能质问网友当初没有征得当事人授权吗?
    ...
    类似论调不一而足,1个小时过去了,谁也没被谁说服。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寻人活动,我不同意有毛线用?这是人家都市报的事情。
    所以后来我也改变了策略,希望他能转达我的顾虑:当事人跟我重名,也可能对我生活产生影响。
    当然没跟他说自己就是那个陈燃。
    王记者讲得口干舌燥。他可能在单位,中间喝了好几次水,最后在电话里总结发言:“陈燃啊,我也不跟你辩了。你是没看到那个现场视频,要是看到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然后一个将近40岁的油腻大哥,不无动情地说,“很感人。”
    ----
    一直在绞尽脑汁辩驳他的每句话,直到最后这句...
    我失语了,说不出话来。
    当时在出租车上,已经快到采访地点。挂了电话,我刻意拿出采访提纲开始熟悉问题,嘴里反复念念有词,心里却一直在骂自己。
    我也不知道事情是哪里出错了,但就觉得自己很混蛋。
    无关的人在受感动,有关的人没心没肺。
    所谓的告白我压根不知道。
    他让我“听着”,我没听;他以为我在场下,我走了。
    哪怕今天,我的第一反应都不是小缪说了什么,而是怕自己卷入一场八卦。
    太过分了是不是?情绪开始控制不住地低落。
    采访也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录音笔忘了开,记录乱七八糟,对面的校长畅谈教改经验,只过了耳,顺风就飘走了。
    我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回头这报道怎么写。
    从学校出来,沿着人行道走,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王记者发来的现场视频。
    是那个热闹的晚上,拍摄人位置靠前,让画面很清晰——
    舞台上,小缪刚结束演唱,喘着粗气。但没有过多犹豫,好像要一鼓作气似的,他呼吸还没平缓,就喊了一声“陈燃——”
    人群开始骚动,我很清楚听到拍摄视频的妹子跟旁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情况?”
    他目光搜索场下,徒劳看了好几圈,才声音低低说,“听着,给你唱首歌。”
    视频里甚至能分辨他的表情,唱得很认真,目光始终在搜寻。
    这时候我应该已经开始往外走了。之后,是自己不知道的事:
    唱完最后一句,小缪低头停了好一会儿。
    “耽误大家一点时间”,再抬起头,眉毛微皱,好像带上那么点难为情,自嘲地笑了。
    “嗯...”他搂了搂短短的头发,从额头一直到颈后,然后手就停在那里:“我有点后悔最初没给你一个好印象,把很多时间浪费在跟你唱反调上,我反应太慢了。”
    小缪胳膊垂下,像是不知道该放在那里。
    于是换了一只手拿麦克风,接着说。
    “这首歌我在中巴上就写了,写在一张纸巾上,后来叠起来给你垫在窗玻璃了”,顿了顿,“就猜到你不会打开来看。”
    “反正机会一个都没抓住。本来以为延长实习就有时间补救,也搞砸了。”
    半晌,好像要结束这段话。
    “我就是想说”,他深吸一口气,又搂了搂头发,“为了避免新的后悔,我得告诉你。”
    “陈燃,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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