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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川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屏息等到半夜三更宫如意书房和卧室的灯都熄灭了之后,才轻手轻脚地把脖子上的项链给摘了下来。
他的手掌心仍然包着纱布和绷带,那下面是昨天晚上威胁楼夏彦时受的伤,但解答了自己一条疑惑的景川一点也不觉得疼痛,兴奋感燃爆了他的每一处神经末梢。
如果说宫如意给他亲手戴上了监听器是一种压制和优势,可如今已经从楼夏彦口中得知了这一切的他反而就将这优势扭转成自己的了。
当然不会用来对宫如意不利,但他能……在很多意料不到的地方用到这玩意儿。
楼夏彦如果不想死,就应该已经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从监听的录音当中抹去,这样就算宫如意怀疑也暂时查不到原委,只要谁也不松口,宫如意很长时间都不会知道那个秘密。
景川收紧掌心把监听器握了起来,又缓缓地松开手,没把它直接捏坏或者扔掉——那只会引起宫如意的怀疑。
看了半晌之后,景川将项链重新戴到脖子上,陷入了睡眠之中。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就算宫如意对景川再怎么不假辞色,也总是能频繁见到少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有时候他甚至会抢山伯端水送茶的工作来干。
宫如意观察两天就任由景川去了,在宫家内宅这点小折腾还不足以给她带来麻烦,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操心。
于是在宫如意的无视和山伯的放纵之下,景川很快就凭借自己过人的观察能力总结出了宫如意听监控的规律。
在她工作时是肯定不会的,但一旦工作结束了,她又没有别的事情要思考,就会抽空听一会儿他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没有决定性的根据,景川总结的时间规律比较粗糙,不过也已经够他存档以备不时之需了。
他总会有想要让宫如意听到的内容……或者绝对不想让她听到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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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川是手上被瓷瓶碎片割了好几道口子,而楼夏彦则是问宫如意告假在家办公了好几天之后才再次出现,脖子上围着块围巾,进室内了也没摘掉。
这天正好是周末,宫如意的几个熟人都在,谭铮见了没忍住嘲笑楼夏彦,“这里都是成年人,脖子上被人咬了一口也没必要藏起来吧?”
楼夏彦浑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脖子,“别废话,你个直男干嘛老盯着我的脖子看?”
坐在沙发另一头的容一冰——俗称“六爷”——扫了眼楼夏彦的脖子,从鼻子里哼了声,“玩得激烈到直接跑我这儿来要求包扎的我也还真是第一次见。”
楼夏彦挂住了笑嘻嘻的表情,“人有失手嘛,万一露出来别人以为我寻短见,还嘘寒问暖,这多麻烦。”
卫天立刻承诺他,“不会有人对你嘘寒问暖的,大概会有人可惜那人怎么没干脆弄死你。”
“啧啧,吃醋的男人真小气。”楼夏彦立刻转头对宫如意挤兑,“大小姐,心眼这么小的下属,不堪大用啊!”
“小天心眼比你大得多。”靠在沙发里面的宫如意看他一眼,警告,“以后别让我听到你打谁的小报告,错全都算到你头上。”
楼夏彦:“哇,我没人权的吗?大小姐你看看啊,我这脖子上好长一道伤口,现在还没愈合呢,说话都疼!”
宫如意勾勾嘴角,“是吗?那你倒是说说自己怎么受伤的?”
“我也很想听。”清冽的少年音横插入了他们的谈话中,“姐姐,我回来了。”
学校临时补课半天,景川出门时宫家还只有宫如意和一房子管家佣人,几个小时后回来看见客厅里多了四个男人围着宫如意,心情怎一个暴躁能诠释得了。
楼夏彦立刻回头看向景川,表情略显僵硬地和他对视一眼,过了几秒钟才哈哈笑了起来,“不说了不说了,给你们卖惨都成我的错了。好不容易今天大小姐给放假,咱们说点别的?”
他说着,放弃伪装地把脖子上的灰色围巾摘了,露出下面的一块长纱布,只看形状的话,下面的伤口长得有点吓人。
宫如意扫过景川右手上的绷带,心知肚明这两处伤就是互相关联的。
可就算她知道那天景川差点把楼夏彦的脖子气管给割断,不动真格的情况下恐怕也是没办法从他们嘴里问出争吵的开端缘由了。
……或者说,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不能。
宫如意将视线转向景川。
少年正好把书包放到一边,绕到了宫如意身边最近的位置坐下,发觉她探究的目光,坦然又疑惑,“姐姐?”
对于他这过分顺从且主动的态度,宫如意从一开始的警惕已经慢慢地转变成了兴味。
大约是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她这辈子已经做了一件以前没做过的事情,不如再疯狂一点,再多扔一把筹码上去,看看俄罗斯轮盘究竟会转到什么地方去?
景川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讨好她终归是有理由的,作为被讨好的人,她只要以逸待劳就行。
说实话,这样的景川她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实在是有点新鲜,有点让她忍不住想作个大死看看这一辈子老天又站在谁那边。
一盘棋不下到最后,怎么知道谁才会是胜利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很好,景川引起了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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