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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池(四)
    君臣际遇。
    父女情分。
    纵然是一生大论。但在茶香暖烟里说开来, 也带上了丝儿, 混着艾草气息的人情味。
    是时, 小厨房包了红枣糯米的粽子。那圆润的油浸的米粒,肉调和着猪油脂的饱满的枣儿肉, 在父女,叔侄的消闲言谈之之间,渐渐蒸出了香味。
    金翘打发人用大竹框子盛着, 端了进来。
    王授文就着那份儿热气剥开粽儿叶。
    熟悉的气味铺面而来。他低头咬了一口。耳边突然回响起吴灵清亮的声音, 一时之间,他禁止不住恍惚,仿佛那人此时就在身边,伸手去拈他胡子上米粒儿,笑道:“粘吧, 都粘胡子上了。”
    他喉咙陡然一酸。
    抬头, 却看见一只素白的手,端着茶盏伸到他面前。
    “爹, 喝茶。”
    他忙接过茶盏来,低头饮茶来做掩饰心里的悸动。一面哑声道:
    “欸, 好, 喝茶, 喝茶……”
    不多时, 小厨房摆了饭食。
    父女一道用过午膳。王疏月又将四阿哥抱了过来。
    睡饱了觉的孩子, 一经逗弄就甜笑起来。眉眼之间像极了皇帝, 但脸盘轮廓又挂着一丝王疏月的柔和之态。
    眼见自己的外孙冲着自己笑, 那笑容啊,令他心如浸蜜糖,仿佛一下子就卸掉了一直抗在肩上的“枷锁”。至此后周身通泰,背脊也得已挺直。
    其实,在自己女儿的地方和有吴灵在的王家是一样的。
    一粥一汤,幼子的笑声,着实都充盈着温柔而磅礴的生活气息。
    于是,王授文也不肯再说伤心事。
    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及那折磨着吴灵与王疏月的症候。
    直到将近酉时,内务府遣了人过来接引。王疏月抱着四阿哥送父兄二人至宫门口。暖红的夕阳在翊坤宫前的庭院里的铺就一层金辉,王授文行过辞别的大礼,起身仰头,这才对立在阶上的女儿轻声道:“你母亲从前看过一个姓肖的大夫,那大夫与你母亲颇有医缘,只可惜他早年丁母忧,回了云南乡里。娘娘诞育皇子之后,臣便托了人在云南寻他,日前竟也寻得,娘娘,你若不曾灰心,可跟皇上提一提这个人。”
    王疏月应声,轻轻蹲了个福。
    “多谢父亲。”
    王授文忙退后让礼。
    一时心头还有很多未说尽的话,然而实在太多,千头万绪全部哽在喉咙里,竟不知如何才能说尽。
    他索性揉了揉眼睛,低头狠心道:“娘娘保重。”
    说完些站不稳,颤腿朝后退了两步。
    王定清忙上前扶住父亲,抬头对王疏月道:“我等此一别,便不知何日再能与娘娘相见,临别万语千言,五内俱焚,只不知道何以陈心中之情,此时,唯望娘娘珍重自身,往后岁月,对吾等,勿牵勿挂。”
    王疏月点了点头。夕时的风轻轻拂动她耳旁的碎发,吹润了她的眼眸。
    “好,亦望兄长一路平安,父亲……平乐安康。”
    一番话至此,三人都不肯再多惹情绪。各自止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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