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起折子来, 就没了时辰。
王疏月照看着四阿哥和大阿哥睡下, 方从偏殿出来。
再走进西暖阁时, 何庆正立在书桌旁添茶,见王疏月走来, 便放下茶壶要退出去。
谁知还没来及转身,又听书案后的人道:“你留着,让她去安置。”
说着, 又从折本后抬起头, 手一矮,对她轻声道:“乏了吧。”
王疏月立在软烟罗质的垂帐前,没有再往驻云堂里走。
“嗯。咱们四阿哥太闹了。”
皇帝端过茶盏喝了一口,放了盏随手压了茶盖,“去睡吧, 朕手上还有几本。”
“好……”
王疏月虽这么应着, 心里却有些担忧。
敬事房的人早巴巴地在外面等着了,而皇帝也脱了外袍换了一件褐色的燕居衫子, 这也就是要歇在翊坤宫的意思。
她一时有些无措。走了几步,又退回来。
“主子……”
“嗯。”
“您今儿在我这儿安置吗?”
“嗯。”
皇帝合上手中的折子, 从新取了一本翻开, 了无情绪道:“不用伺候朕。”
他都这样说了, 王疏月能说什么呢。
只好怔怔地走回暖阁中, 金翘进来伺候洗漱。那一夜起了阵不小的风, 哪怕是合上了所有的门窗, 仍就稳不住室内的影子, 晃得王疏月有些恍惚。金翘半跪在地上,拿玫瑰花汁子水替王疏月泡手,见她看着驻云堂里的人出神,忍不住道:“主儿,您今儿……能侍寝吗?”
王疏月的手在水中一颤。金翘垂眼,也不敢看王疏月,续道:“在这样下去,中宫过问起来,您又是大罪,您不该这样纵着害您的人,让万岁爷和您离心离德啊。”
离心离德。
这四个字啊,可真是刺心啊。她虽然也懂,阴阳之乐是男女本能,都说酣畅淋漓的房中事会烘暖男女之爱,那若不能酣畅淋漓呢,当真会离心离德吗?王疏月想着,忍不住又朝驻云堂看去。
灯下的人仍然认真严肃地对付着他政务。
窗外摇晃的一丛竹影正落在他脸上,他严肃不笑的时候,一直有些阴翳。但又有一种内化于心的冷静和自持。
诚然,相对女人而言,男人的人生还是要丰富很多,当他们不想圄于男欢女爱之中时,他们还能把自己放到更复杂更广袤的天地里。尤其是皇帝这样权势泼天的男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男女之事酣畅极致到让女人为他疼,为他作践的地步。然后,从容地从她们的卑微之中脱身,穿上华服,自如得投身那一片只有男人能涉足的广大天地之中。
但王疏月回忆了一番和皇帝的云雨之事。皇帝却从来没要求过她什么。他唯一喜欢做的,就是摁压住她的四肢,无声地告诉她,不要想那么多,打开身体和内心,直面恐惧,欲望,羞耻这些复杂的情绪,然后,把自己全然地交给他。
所以,他在这一方面懂得很多吗?好像也并不是,反而这个人从始至终都只习惯一种刻板的姿势,像极了他平时为人处事的方式。但却能让王疏月坦然地纵情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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