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七七完败。
面对此人,她完全束手无策。只有在无人的马车内,她才敢露出害怕的情绪,她小心翼翼的裹紧自己的手臂,将自己牢牢抱住。这种时候,她好想念狄仁柏,狄仁柏会不会像从前一样及时赶来救她。
马车外面响起脚步声,那少年下去换了套衣裳又回来了。胡七七立刻正襟危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她心里依旧在害怕,脸色也因为太过害怕而呈现出虚弱的惨白。
少年上了马车,仿佛看穿了她的害怕,还故意对她温柔的笑了笑。
胡七七打了个寒颤,心想,我真是太没出息了。
可这也不怪她啊,她虽然是平安坊内有名的霸妇,可她平日面对的也只是钱寡妇那种空有一双嘴皮子的无知妇人。她斗过段位最高的恶人,也只是表面看似精明实则脑子有点进水的曹凭。这位少年看着年纪岁小,但他那冷静自持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张先生的故事里能微笑着剥开活人皮肤的黑莲妖童。
“你怎么一直在发抖,是不是很冷?”少年摸了摸她的手,将他身侧的暗柜打开,从中拿出一件白狐大氅温柔的披在胡七七身上,然后说:“先忍一忍,到了下一个城镇,我让夏盈去给你买个暖手炉。”
“不用!”他越对她好,她越觉得害怕,“你直接说正事吧!”
少年点点头,缓缓道:“我是临淄郡王李隆基,乃高宗皇帝之嫡孙、相王李旦之第三子,也是你的表兄。”
胡七七抬头看他,她好像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你没听错!”少年言简意赅。
她的身份这么快被长安城的人发现了?难道是赵全福或者贺兰腾背叛了她?
“没有人背叛了你,他们都对你很忠心,我也是无意间发现了你的存在。圣人得了重病,一到夜晚,看见眼睛又圆又大的宫女便要唤她为“常宁”。你先别那么惊讶,圣人唤的不是你,是我的姑母,你的姨母,圣人的第一个女儿,出生不过百日便被王皇后掐死的那一个。我只是令人寻一个跟圣人年轻时容貌相似的女子,便寻到了你,接着我的人又发现了隐匿于你身边的赵全福,然后他偷听了你和赵全福的对话,才终于确定了你的身份。”
“不可能,赵全福是江湖中排名第一的杀手,若有人潜伏在我们身边偷听,他不可能没有发现。”
“江湖?离开了长安城后,他能接触的江湖能有多大?”
李隆基的话说服了她,呆在万泉县那种小地方,连曹凭那种蠢货都能呼风唤雨,赵全福要混个排名第一的杀手并不是很难。
胡七七沉吟了一瞬,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第35章 交易
“别那么着急, 先听我给你讲几个故事。”李隆基缓缓道来:“自从去岁冬月狄相爷一病不起之后, 圣人也得了一场重病,变得越来越离不开二张。二张也变得持宠仗势,骄恣异常。接着,长安城里闹出一个笑话, 说是有个姓薛的待选候补官员给张昌仪的管家送了五十两黄金,并呈上自己的名状, 希望能得到补京官的名额。张昌仪的管家笑纳了, 然后打着他家主人的旗号将姓薛的名额递给天官侍郎张锡。张锡不小心, 把名状弄丢了, 又战战兢兢的去问管家那个姓薛的到底叫什么名字, 可那管家又如何记得住那姓薛的人叫什么,他连那五十两黄金都快不记得了。你猜猜,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长安城的事, 离她太遥远,如果不是张先生得了新故事,她也不会去刻意关注, 又怎会清楚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猜不到。”
“张昌仪的管家被问住了, 反而恼羞成怒, 对那张锡骂道:‘你是怎么办的差事?居然还敢来问我,区区小官, 我又如何记得住。你去将所有姓薛的都留补京官,不就成了吗?’张锡回去之后,检索京官候选名录, 却发现竟然有六十多人姓薛。他又不敢得罪张昌仪,只好顶着压力将那六十个姓薛的全部注成了京官。”
胡七七眯着眼睛思索了一阵,问:“你跟我说这个,是想暗示我什么吗?”
李隆基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抱歉一笑:“对不起,我差点忘了,你也姓薛。别多心,我没有想要隐射什么,长安城每天都会发生很多个故事,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故事。这个故事还没说完呢,你耐心一点听我往下说。”
“好,你说。”胡七七对马车外喊道:“夏盈,我要喝水。”
夏盈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你说喝水我就给吗?你又不是我主子。”
“不得无理!”李隆基对夏盈吩咐:“去给她拿水,今后她有任何吩咐,你都必须听从。”
胡七七满脸狐疑,“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究竟有什么目的?”
夏盈已将水送到马车上,递到胡七七手里。
“你先听我把故事说完,就知道我想要什么了。”李隆基耐心等她喝完了水,继续道:“左肃政台御史大夫魏元忠听闻此事后,将张昌仪管家的恶行状告到圣人那里。圣人听后很生气,将张昌仪痛骂了一顿,责备他驭下不严,要将他那管家斩首以息御史台的愤怒。谁知那张昌仪却辩解,说长安城物价太高,他出门连酒钱都付不起,在朋友面前很没面子,不得已才令管家贪了那五十两黄金。圣人听了之后,居然替张昌仪感到委屈落泪,转头便赏了他五百两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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