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雨完全没在意,“公主一直这样,不然,你去问那谁。”她努了努嘴,话里带着不满,“要我说,他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明明知道公主马上就要出降了,也不知道避讳……”
杏雨是有些怕的,怕公主真的在大婚前被他蛊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导致最后公主丢了丑,她们这些陪嫁丫鬟也讨不了好。
“别说了。”啼莺吓得捂住她嘴。
鹿念这几天心情确实很平静,她早已经想好,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计划已定,她也不再多想,大不了被抓回来,一辈子继续困在这冷宫里,过和之前一样的生活。
她谁都没告诉。
只有常宜,在知道她婚事后,亲自进宫了一趟。
鹿念把打算和她大概说了一下,透了些口风。
常宜看着她,眸光很安静,“父皇不会对你如何,但是,如果事情不顺,败露了,他怎么办?”
一旁,一直沉默的黑衣青年说话了,语气淡淡,“不用管我。”
“那你想过没有?”常宜倒是已经料到了他的回答,转而问鹿念。
鹿念已经怔住了,说实话,她一直没有仔细考虑过失败的可能,失败之后,秦祀会遇到什么下场……
常宜又问,“那出宫之后,你可是打算嫁他?”
他从没奢望过,自己可以娶到她。
鹿念,“……”她似乎也从没给过他这个承诺。
常宜微叹了口气。
端仪这脾气,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说是天真也好,残忍也罢,说到底,还是他纵容她,能这样一往无前的付出,甚至不求任何回报。
她说,“如果你们都想好了,我会帮你。”
毕竟,这个实际上,有这种愿意为她不惜性命,且完全不求回报的人,无论到底是男女之情,还是单纯的主仆之情,她都很羡慕。
常宜离开后,鹿念也呆了,她仔仔细细把常宜说的话都考虑了一遍,犹豫着问,“不然,我不走了?”她咬着唇,“如果你怕的话。”
一直安静沉默的青年说话了,他是第一次驳斥她的意见,固执道,“我没事。”
从很小开始,在灰隼营,他们做的一直就都是滚过刀尖的事情,丧命也不过一念之间,他的命并不珍贵。
更何况,现在是事关她的事情。
“如果你死了。”少女漂亮的眸子熠熠生辉,轻声说,“那我会陪你一起。”
把她的命也赔给他。
秦祀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沉默了,却什么也没有反驳、
他的命贱如草芥,和她如何相比,不如说,他是为她准备的,为她而活,为她牺牲,这是他当时早已经决定好的宿命。
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死前,他宁愿把她送回,被囚禁一辈子,也不可能叫她给他殉命。
嫁衣已经送来了,鹿念几个丫鬟的帮助下终于试穿上,只觉得压得头重,她把周围人都遣散了,叫秦祀,“好看吗?”
他走路脚步是一贯的轻,很快落地,鹿念在盖头下听得分明,知道是他来了。
“好看。”男人声音有些沙哑,鹿念忽然很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可惜隔着一层红盖头,看不到。
“那你来试试。”她有些好奇这个程序。
他把她的盖头挑起时,鹿念正好淘气的弯唇一笑,她原本生得美,此刻穿着大红嫁衣,肌肤胜雪,杏眼桃腮,烛火跳跃的影子落在她面上,越发显得娇憨明媚,一瞬间,他连呼吸似乎都顿住了,看着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新郎并不是他,也不会是他。
盖头还没被完全挑起,却又落了回去,视线重新归于黑暗,鹿念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撩起盖头,气鼓鼓瞪着他,“你干嘛,平时握剑不是挺稳?”
这下,一个盖头都揭不动?
他面颊发红,很是羞耻狼狈,说不出这两者区别。
掀开盖头时,有那么一瞬,他几乎醉了,直到看到自己身上,依旧是那一身熟悉的黑衣时,方才明白过来,他在这一场戏里该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天历七年的时候,端仪公主即将出降。
一切都已经备好,只等翌日吉时。
那日晚霞格外灿烂,映红了半片天空。
入夜后,打更声刚过,秋倚宫忽然熊熊而起的火光,几乎与晚霞同光。
虽然是平时少有人去的偏殿,但是,如果火势控制不住,很可能会蔓延到和德帝住所,很快有内侍反应过来,“走水啦。”无数人从床上被叫了起来,纷纷赶去救火。
“那不是端仪公主住处?”
“她不是明天就要出嫁?这可如何是好。”
“莫管这些了,现在哪里是有这种闲心的时候,你快去叫人通知陛下,叫他老人家转去安全处所。”
杏雨看着冲天的熊熊大火,哭得双眼红肿,捉住了一个赶来的军士的袖子,“军爷,麻烦您们了,去找找我家公主,我家公主失踪了。”
火光就是从公主寝室燃起来的,他们这些干活的侍女下人都住在外头,公主今晚刻意没叫他们守夜,杏雨心头不高兴,以为是她又要和那个暗卫单独说什么,不料,刚到丑时,她是被这火光直接惊醒。
端仪公主住处,是大火的中心,被烧焦的柱子已经呈现颓倒之势,屋顶几乎整个要垮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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