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棠老实点头道:“只记得自己出嫁京城那一节,之后的事情着实是想不起了,如今也还常常头痛,所以万岁真的不要再提起前尘,如今您贵为天子,否极泰来,皇后贤德,皇子聪颖,着实让人艳羡……”
刘淯可听不进她的恭维话,紧声道:“所以在青州时,你看见我,却并不知我是谁?那你……为什么跟崔行舟好上的?”
柳眠棠不好说崔行舟骗婚的事情,只道:“我当时仰山上下来后,手脚筋被人挑断,是他救了我,并医好了我,若没有他,我便死在江河里了,所以以身相许,也没有什么不对。”
刘淯今日接二连三听到他以前不曾知道的真相,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呆呆立着道:“你受了重伤?是谁伤了你?”
眠棠看刘淯的反应,心里知道他似乎是真的不知情,那么就应该是他的手下,或者是什么人瞒着他做的了。
不过就算眠棠知道,也不会跟刘淯说的。他的那些仰山旧部,如今都是开国的功臣,刘淯岂会凭白降罪给他们?
她柳眠棠的仇,自己亲手报了才叫痛快,用不着新帝这样挨不着的来替她出头!
于是她再次老实道:“这……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不过这样不是也很好,如今您贵为天子,而淮阳王也是万岁的肱骨之臣,辅佐万岁稳坐江山,还请万岁不必太拘泥于前尘……我真的得回去了。”
可是刘淯却颓然地蹲跪在了她的面前,痛苦的眼泪从清俊的眼里滚涌了出来:“我……那时真的以为,你是在恼我,不愿见我……若是早知道那时候你失忆孤苦无依,我……我怎么会将你留在他的身边……什么救命的恩人?他那时也蒙骗了你,用你来钓仰山的子弟吧?”
柳眠棠假装不知刘淯在说些什么,只低头道:“我如今已经跟淮阳王签了婚书,便是崔家的媳妇,万岁若是顾念旧情,还请莫要为难,我若在这院子里呆得久了,让旁人起了误会,实在是有碍万岁的清誉。”
以前刘子瑜是不知这一关节,以为柳眠棠故意忘了他的。
如今眠棠将话说开了,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眠棠是何等高傲之人,肯定不会跟崔行舟未婚同居!而崔行舟恰巧也姓崔,家里排行老九,竟然跟眠棠以前京城的未婚夫情形相仿。
而眠棠那时候可是一心一意地作商妇。崔行州如若不是骗了她,她怎么会大大咧咧地与崔九夫妻相称?
如今刘淯满腹翻滚的都是如江涛一般的悔意。如果那时他知道眠棠是被人骗了,是绝对不会任着她留在崔行舟的身边的。
而且她的手脚又是谁做的?想着当时眠棠被迫害得手脚尽废,被抛入江中的情形,刘淯的心里一时翻涌极了,以前在仰山的书斋里,那种天地茫茫,不知未来是何归处的无力感再次袭涌心头。
他那时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登上帝位,恢复了自己的正名真身,就可以好好地把握他与眠棠的未来。
怎知道一步错,竟然步步错。他竟然在眠棠的身上犯下如此失察大错。
莫说眠棠失忆了,就算她现在记得前尘,大约也是不会原谅自己,回到自己的身边……
想到这,他想像以前那般,紧紧抱住眠棠,好好的痛哭一场。可是眠棠躲避的身形,目露警惕的眼神,都深深刺痛他的心。
他不再说什么,颓然转身,慢慢地朝着庭院门外走去,消失在朱红色的大门之外。
眠棠见他走了,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也带着自己的丫鬟芳歇慢慢走出了庭院。没走几步就听见了贵女们的欢声笑语渐渐挨近。
转了个弯儿,便看见石皇后领着那群贵妇有说有笑地走来了。眠棠自是赶紧走过去向石皇后请安。
其中一个贵妇人打趣道:“你一直不回,糕饼吃起来都没了意思,幸好皇后花圃里新开了一盆绿菊,带我们去赏玩一下,你也正好跟上,莫在掉队了。”
眠棠含笑应下,跟着贵妇人们去了花圃,宫里的花色都是御贡,自然是花团锦簇,争奇斗艳。
赏花完毕,贵妇们纷纷向皇后告辞,准备出宫去了。
而眠棠也跟着稼轩公主出宫去了。
等出了内宫时,便看见大门处立着一人,金冠华服,英挺逼人,正是淮阳王。
稼轩公主看了看道:“县主的未婚夫倒是体贴,竟在这等你呢!”
眠棠笑着跟公主辞别,然后走向了崔行舟,看着他被日头晒得有些微微发红的脸,服了服礼道:“王爷来宫中办事情?”
崔行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来接未婚妻回去。”
眠棠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入宫,便在宫门前一直等,可是这像什么话?传扬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觉得心里一甜,只笑着跟崔行舟一起上了马车。
等得两人回了王府后,眠棠也很自然地跟崔行舟说了“偶遇”外岁的事情,已经两人之间的对话。
崔行舟听着,沉默不语。关于眠棠和刘子瑜的前尘,他并不知情,不过刘子瑜肯定是对眠棠旧情不忘就是了。
男人大抵如此,没有根基的时候,便以“大丈夫不立业何以成家”为借口,辜负了真情。可是一旦真的成就了一番后,有追悔当年的错过,想要挽回些许。
若是眠棠没有跟他定亲,而是依然在西州的话,如今应该被迫入宫,在被刘淯那孙子诱哄得软了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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