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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有着太后郑氏的偏爱和看重,还有宗室中受尽倚重的赵王府作为依仗。
    她微微地笑了笑。
    可惜也就在昨天,殷/红绫飞扬跋扈的两大依仗,忽然之间就陷入了你死我活的两难境地之中。
    她温声道:“郡主上车罢,太后娘娘想必已经是牵挂极了。”
    殷/红绫隔着厚厚的披风和裙摆,握着她的脚踝不肯放手。
    有人走上前来,搀住了殷/红绫的肩,她手臂一麻,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被半扶半抱着带上了后头的辇车。
    宁寿宫里人声寂寂的,往来的宫人手脚都放得极轻。
    郑太后一夜都没有好睡,眼下就显出青黑之色,宫人拿茉莉粉替她点了一回,到底也难以遮掩得尽,使她略垂着头坐在榻上的时候,显出一种无端的衰颓之气来。
    门外传来女官瑶翠微微含笑的语声。
    容晚初就在众人的环拥之中,脚步轻/盈地进了门。
    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笑语嫣然地屈膝行礼,唤了一声“太后娘娘”:“您老人家祺安。”
    郑太后微微地掀了掀眼皮,道:“贵妃来了。”
    她面上显出疲态,声音也短了些中气,虽然并不一定有多少是情真意切,那却也不在容晚初的理会之中了。
    她身前原本只摆了个小杌子,容晚初走过来,她就叫着“瑶翠”:“还不给贵妃娘娘设了座来。”
    女官忙笑盈盈地道歉:“是奴婢疏忽了。”
    将那小圆杌子换成了尊端正的扶手椅来。
    容晚初也含/着笑意,大大方方地道:“臣妾不才,反教娘娘垂爱了。”
    殷/红绫由两、三个宫人搀扶着进到了落地罩底下。
    地上原本就落了雪,她膝盖底下都是湿淋淋的一片,裙摆僵硬地垂在青金泥的地砖上,露出一小截同样湿透了的鞋尖。
    她被人搀着到了垂帘底下,就扶着门棂,“扑通”一声,重新跪了下来。
    容晚初就微微地叹了口气,道:“娘娘,郡主还是个没有出阁的小姑娘呢,这冰天雪地的,受了寒往后可怎么好!”
    郑太后也跟着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她如今晓得了自己行/事的不妥,心里头愧疚,只盼着你宽宏大量,不与她多计较,才能安的下心。”
    容晚初就微微地笑着,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殷/红绫听见容晚初开口的时候,原本抬起了脸来,但后面没有了后续,她扶在木棱上的手扣的紧了,头却重新垂了下去。
    郑太后道:“贵妃,你是个通透的人,哀家心里头这些话,也只好同你说一说。”
    “先帝爷驾崩之后,皇帝还是个孩子,外头的大事,都是几位老大人参议,可是我们孤儿寡母的,哀家是个深宫妇人,横竖有风也刮不到哀家的身上来,却要为皇帝考虑一二。”
    她声音淡淡的,仿佛含/着许多的悲慨感叹之意,但说出口的话终究是点到即止,道:“如今皇帝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哀家心里是再高兴不过的。”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道:“连红绫这样从小被先帝爷和哀家宠坏了的,都知道自己犯了错,知道要请罪了。外头的事,就交给皇帝圣裁罢,哀家是再不能插手的了。”
    郑太后,果然是杀伐决断。
    单看那些匿于账册之外的赏赐,也知道她待赵王是何等的倚重。
    如今眼见着火不灭就要烧到自己的身上,轻轻巧巧地,说舍也就舍了!
    容晚初几乎要为她喝起采来。
    她笑微微地看着郑太后,道:“娘娘何必为这些事扰心?您是这宫里独一份的太后娘娘,陛下待您一片孺慕挚诚之心,您直管每天抹抹牌、听听戏,只怕神仙都要羡慕您的逍遥。”
    “我也老了。”郑太后看着她,神色稍稍和缓了些,叹息道:“你呀,同皇帝两个这样要好,也不肯给我生个孙儿来抱。”
    虽然两个人都只是面上的客套和睦,也知道郑太后提起这个话头是另有所图,容晚初颊边依旧止不住地生出红晕来。
    她没有说话,郑太后就顺势道:“依哀家看,倒不如把红绫和小十二养在哀家这里,也能陪哀家解一解闷。”
    兜了个圈子,原来是为了殷/红绫。
    容晚初笑了笑。
    郑太后道:“人老了,也不爱管外头的闲事了,便就总想着身边热闹些。红绫虽然娇了些,到底是哀家眼看着长大的,如今也懂事了,哀家这心里也舍不得她往后到外头去吃苦。何况小十二打小就同她亲近,也算是替哀家分忧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容晚初就笑着看了殷/红绫一眼,道:“郡主怎么还跪在这里?外头冰天雪地的,这地上也这样冷,腿上可有什么不适么?”
    回头叫着“阿敏”:“去拿了本宫的帖子往太医署去,请人来给郡主看一看脉,不要坐下了病根。”
    郑太后面上终于露出个笑来。
    ※
    太医接了信,很快就赶到了宁寿宫来,宫人替殷/红绫剪去了湿透的一截裙摆,膝盖上乌青青的,看着都有些吓人。
    容晚初略坐了坐,等御医出了脉案和方子,说了“细心调养,开了春或无大碍”,她就同郑太后作了别。
    回程的路上,阿讷有些不解地问她:“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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