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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晚初被他这样轻柔地叫了一声,面上不由得微微涌上一股热意,脚下停了一停,才踏进门来。
    她耳后还有薄薄的红,胡乱地道:“七哥上午出去过了?”
    殷长阑“嗯”了一声,仿佛知道她心里担心似的,补充道:“并没有往林子里去。”
    容晚初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殷长阑往锅里添了几回汤,炭火静静地燃烧着,水面上翻起了细细的小泡。
    站在一旁的尚膳监太监就壮着胆子提醒道:“陛下,这就够了。”
    殷长阑把勺子搁在了一旁的架子上,转身向容晚初走过来,伸手替她解下额上的昭君套,问道:“来的时候冷不冷?上午都做了什么?”
    容晚初顺着他的手势低了低头,又解开了肩上的斗篷,由着身后的宫人抱了下去,一面道:“原本甄姐姐来寻我说话,瞧着仿佛还很有些话要同我说似的,你就使了人去,倒把她请回去了。”
    殷长阑从到了这里之后,一直刻意地避着前头小皇帝的嫔妃,心里也曾思度过这几位娇客该如何安置。
    他垂首看了一眼,少女却无忧无虑的,语气轻快,目光明媚,全然没有被这个问题困扰过的样子。
    殷长阑微微地笑了笑。
    他顺手抚了抚她的发鬟,听着她笑盈盈地道:“倒是账目那一边,已经算了这些日子,总该给我个结果了,回去就问一问。”
    殷长阑道:“倘若有什么棘手的,就给我递个消息。”
    宫人端了温水来,服侍容晚初洗了手。
    殷长阑就站在一旁,接过了宫人手中的干帕子,一面闲闲地同她说话:“你前头说程无疾堪用,我已经使人往他老家去探访了,倒是他有个嫡孙现在京里。”
    容晚初应了一声,从水盆里捞出手来,就被殷长阑掐在了掌中,握了巾帕替她擦手。
    他低着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过去,连葱白的指甲缝里一点水分都没有放过,手势耐心又轻柔,容晚初一双眸子水润润地转,只不敢久看在他身上,顺着他的话问道:“是个什么样的儿郎?”
    殷长阑替她擦净了手,把帕子交给了一旁侍奉的宫女,和她肩并肩地往圆桌边上去,一面才应道:“今日召进宫来见了一眼,不过弱冠的年纪,经史都通,在数算上也颇有造诣了,想必是家学渊源。”
    容晚初想起进门的时候迎面碰见的那一个,惊鸿一瞥之下并没有看清面貌,就笑道:“听闻老程大人年轻时美姿仪,不知道小程公子有没有这个风度了!”
    殷长阑的目光就垂在了她的身上,微微地笑了笑,客观地评价道:“是个颇有丰姿的少年郎。”
    容晚初听他这样一说,心里却莫名地警惕起来。
    她还没有忘了他曾经想要把她嫁出去这件事呢!
    她笑盈盈的,看向围在桌边团团转着的尚膳监太监,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这香气闻得人发饿,汤滚过一滚了,可能吃了没有?”
    殷长阑含笑看着她,容晚初总疑心自己心虚,在那目光里看出许多洞彻与纵容之意。
    好在男人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探手向暖锅翻涌的汤水中下了一箸,捞出一片云霓般轻薄的肉片来,递在了她的碗中,温声笑道:“看来往后要给你宫里多加两个小厨房,十二个时辰预备着火才是。”
    ※
    容晚初被殷长阑调侃了一轮,到膳罢略歇了歇,在御书房里转了一圈,指使着他蹬着架子替她取了两、三本书,就要回凤池宫去。
    理由也是堂堂正正、充足而无可辩驳的:“眼看就要到年下了,厘清了旧年的账本这一项,现还等着我预备元日的朝宴呢。”
    殷长阑微微失笑,听她威胁:“章程拿不出来,今年你大宴群臣,就只能吃凝了油的生菜,一桌上一百八十样碗碟。”
    他从善如流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叫她“娘娘”,招呼李盈道:“立送了咱们娘娘回宫去,耽搁一盏茶,过年咱们连月俸钱都拿不到手。”
    容晚初微微红了脸,索性不理他。
    殷长阑却亲自握着她的腰,把她举到了辇车的车辕上,才抚了抚她露在外面的一缕鬓发,温声道:“有什么不顺意的事,都只管同我说。”
    没有坚持要送她。
    容晚初知道他也在处置许多琐事,看着闲庭信步,要做的却不知道有多少。
    她在兜帽的遮掩里悄悄弯了弯唇角,只是道:“我知道的。”
    不过是一个中午的工夫,凤池宫里仍旧是风平浪静的。
    阿敏又拿了一封梅花落月的名帖来给容晚初看:“戚夫人又递了一封帖子进来。”
    容晚初微微扬了扬眉,道:“让她且等一等罢,当我这里是茶馆戏台子,想来就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容玄明甫一出征,戚夫人就曾给凤池宫递过一回帖子。
    这一回已经是第二次了,偏偏当中又夹了一回袁沛娘的事。
    阿敏心中猜度着,大约戚夫人的二度求见,也与袁氏女脱不开关系去。
    她没有进言,仍旧只是含笑应了句诺。
    容晚初无意在戚氏身上多耗精力,转眼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崔掌事和宋尚宫听说她回了宫,一同来求见她。
    容晚初吩咐道:“先请两位姑姑往暖厅里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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