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讷就一一地应了。
翁明珠就眼巴巴地看着容晚初。
或许是小动物式的直觉,让她被安抚了这一阵子,就有些大胆起来,道:“娘娘也爱踢毽子吗?妾身也会踢,在家的时候,堂姊妹们都没有我踢得好,我踢给您看呀。”
容晚初笑着道:“罢了,教风扑着不是好顽的。等明年开了春,再叫你来。”
翁明珠就有些失落的样子,听见容晚初叫她“进屋来说话”,又很快地恢复了过来,和阿讷一左一右地扶着容晚初进了屋。
宫女上了茶点,就就静悄悄地退到了角落里,仿佛不存在一样。
翁明珠小心翼翼地端起碗来抿了一口茶。
容晚初看着她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该说她天真无邪好,还是该说她毫无戒心、不识宫闱险恶。
她垂了垂眼,也浅浅啜了一口茶水,就闲话似地问道:“你方才说在堂姊妹里踢毽子踢得好,想来家中兄弟姊妹不少?”
翁明珠全然没有戒备,笑盈盈地应道:“大伯父家的大姐姐、二姐姐、六姐姐,四叔家里的五姐姐、八妹妹、十三妹妹……今年二叔回了京,家里头姐妹就更多了……平日里也热闹得很。”
一口气报了十几个姐姐妹妹出来。
她语气欢悦,不像是在家受委屈的模样,又或者说,她这副憨直的性子,只怕也不知道什么是委屈。
容晚初含笑道:“打小姐妹都在一处,这一回可有人陪你进了宫来?”
翁明珠嘟了嘟嘴,道:“姊妹们都订了亲事,我们家单就我一个待选,大姐姐还答应了等我回去才出阁呢……”
连哀怨也是孩子气十足的。
容晚初眉梢微扬。
一家子十几个姊妹,个个都订了亲事,单翁明珠不上不下的独一个,不但没有一胞的姊妹,就这样一副性子,还被选送进了宫里。
这翁家,倒也有些意思。
她不经意似地问道:“你大姐姐说出阁要等着你回去,你爹爹也许了?”
“是呀。”翁明珠一双眼亮晶晶的,但说到这个父亲,语气就不由自主地弱了下来,也没有前头的娇憨飞扬,重新变得拘束起来:“妾身、家父……家父也是这样交代的……”
看来这个翁博诚,不拘心里是怎么想的,总归也没有把女儿陷在这宫里头一辈子的意思。
明明这样地不看好前头的升平皇帝,却又能私底下给殷长阑上了密折弹劾赵王叔殷铖。
容晚初微微地笑了笑,道:“不过我们随意说几句话,不必这样的拘谨。”
又推了盛着梅花糕的小茶碟给她:“我不大爱吃极甜腻的,这梅花糕比外头的淡些,你且尝一尝看。”
※
翁明珠在容晚初这里盘桓了半日,还被留了一回午膳,只觉得打进宫以来从没有过的轻快自在。
到时近申正,惊觉时候已经不早,起身来告辞的时候,面上还有些赧然:“实在是有些迟了,搅扰了您这许多时候。宫里的姑姑们还要点卯。”
容晚初含笑安抚她:“改明日闲了闷了,使个人来递个消息,我接你来顽。”
翁明珠就又欢喜起来。
容晚初叮嘱她:“不要随意地往外走动,认了人再跟着出来。”
翁明珠笑眯眯地高声应了,才跟着凤池宫的宫人又回储秀宫去。
阿敏有些不解主子的宽容,不由得问道:“娘娘喜欢她?”
容晚初微微地笑了笑,道:“不生怨,有纯稚,也算得上难得。”
她前头刻意地问了,翁明珠待她有问必答的,说了许多话出来,听进她耳中,自然就得了许多消息,回了房去写了张细细密密的字条,拿蜡封了,交给了阿讷:“送到陛下手里头去。”
殷长阑前头的的确确是忙了起来,到晚间才又过来一趟,先问了一回容晚初这一日的情形,就拧了拧她的鼻尖:“不教你吃凉的,你就跑到院子里去喝风。”
他指缘已经生了薄薄的茧,刮在容晚初奶皮子似的肌肤上,止不住地酥/痒,让女孩儿不得不仰起了身子,抱着他的手臂求饶:“七哥我错了。”
“日日都认错,没有一回再不犯的。”殷长阑已经看透了她的性子,就是责怪也带了十一分的无奈,又问一旁的侍女:“娘娘叫人安排了姜汤,她自己喝了没有?”
容晚初在他身后,对着阿讷吹眉瞪眼。
阿讷忍着笑意,规规矩矩地屈了屈膝,道:“并没有。”
殷长阑就转回身来,捏住了小姑娘的脸颊,道:“哥的阿晚,越发的长进了。”
有眼色的宫女早就悄悄地退出去交代了小灶上,等容晚初终于把殷长阑哄得缓了脸色,就看见宫人已经端着小托盘进了门。
容晚初知道躲不过了,索性就自暴自弃地伸出手去,等着宫人把茶盏放进手里。
半路上却探出一只手来截住了那盏姜茶。
殷长阑微微垂着眼睫,他手掌宽大,粉彩的茶碗包在他手心里,倒显出些娇小来,一手执着银匙搅动着水面,低着头轻轻地吹了两口气,水面上升腾的雾气就散去了些许。
男人这样一副姿态太过温柔,容晚初定定地望着他,一时有些失神。
殷长阑已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来。”
女孩儿一手还挽在他手臂上,就借着力倾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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