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般想着,阿花面上还是柔柔的:“夏姑娘,奴家在厨房里给周公子和你都煎了药。你若是得空,不若去瞧瞧药可煎好了。”
周卿玉和夏淳都受了伤,这些时日伤势虽好转许多,但药还得吃上一阵子。煎药都是阿花亲自煎的。一来夏淳认不得药材,二来夏淳控制不好火候。煎药不好是会影响药效的,夏淳没在这个上面跟阿花大夫争辩,自然都是由阿花来。
“上头搭了棉布的是周公子的,没搭棉布的是夏姑娘自个儿的,莫弄错了。”
夏淳应了一声,抓起墙角的伞撑着跑进雨里。
厨房两个小炉子上都温着药罐,柴火已经熄了,还剩点儿火星子噼啪炸响。夏淳拿块湿布拎起两边的药罐,分别倒到两个碗里。结果刚倒碗里,她转个身就忘记哪个对哪个。都是伤药,味道差不多,她闻不出来就不知自己该喝哪一碗。
夏淳抓了抓脑袋,想着反正阿花就在堂屋,一会儿问问阿花,她也就一起都端过来。
大雨天儿的行走很不方便,尤其乡下山村里头没铺石板路,一脚踩下去溅一腿的泥水。夏淳一面护着药一面撑着伞,就堂屋到厨房这一小节路都走了半天。
人到堂屋,阿花不知干什么去,不在。
夏淳眨了眨眼睛,想着反正都是伤药,药效大差不差。眼睛在托盘上来回犹豫,选了一个闻起来稍微好一点儿的一口干了。刚放下碗就听到东屋里头的清冽的山涧泉水的嗓音低低唤了一声‘夏淳’,她于是就这么端着药掀帘进去。
周卿玉正在灯下看着什么,神色颇有些严肃。
夏淳小心地将伤药放到桌上,绕过周卿玉的时候伸了下脑袋瞟了一眼。烛光下,少傅的手指皙白修长,均匀的骨节仿佛能捏到人心口,叫人垂涎。此时他正在看一张手指粗细的纸条儿,上面写了极小的两行字儿。
黑乎乎的,这么晃的灯火他也不嫌伤眼睛。
“公子,喝药。”文盲的夏淳不认字儿,冷哼,“冷了就不好了。”
苦涩的药味儿钻进鼻腔,苦得脸都能叫人哭出来。周卿玉这么持重沉稳的性子瞧一眼都脸色泛青。夏淳默默将那碗黑乎乎的药推到他眼前,少傅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夏淳以一种英勇就义的口气问他:“公子一口干?”
少傅手指微微一蜷,捏着纸条的指尖悄悄用力到发白。
夏淳想想,从兜里掏出一把腌果子,搁到桌子上。
周卿玉抬眼深深看了一眼夏淳,夏淳低头微微挑起一边眉头。两人无声地对视一眼,少傅冷笑地端起了药碗,仰头一口干了。
夏淳明显注意到他嘴角抽了一下,少傅却冷着脸看也没看那把腌果子。
……好吧,男人的自尊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夏淳表示十分理解。于是就在少傅的眼皮子底下将那把腌果子又抓起来,一口一个。
周卿玉:“……”
喂了药,周卿玉沐浴更衣之后就要歇下。大山里按理说不可能有那条件每日沐浴,奈何阿花有心惯着,周少傅自然能继续保持每日沐浴的习惯。
不得不说,这人当真是金贵讲究。哪怕沦落山村,他也依旧是那个一尘不染的周卿玉。
因着阿花这夜没去小姐妹家借宿,夏淳就有些尴尬。阿花家统共就两间屋子,一间少傅占了,一间西屋。这夜里,夏淳要么去替周卿玉守夜要么就得跟阿花挤一床。老实说,作为一个曾经的富三代,夏淳其实也很讲究的。阿花虽说不是什么体臭之人,但那股子狐臭,闻多了还是有点儿叫人上头,尤其贴很近的时候。
夏淳犹豫了片刻,溜进周卿玉的屋子与他商量:“公子,奴婢夜里能不能与公子睡?”
周卿玉此时已经坐在炕上,衣衫半解。修长俊逸的身形若隐若现。他倏地合上衣襟扭过头去,如画的眉眼在晃动的灯火之下仿佛崖间被淡化了初雪。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虎狼之词荼毒,少傅还是绷不住这等羞耻之心。
“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他怒斥道。
夏淳十分苦恼。她虽然没什么素质,但人身攻击还是做不出来的。她可怜巴巴:“阿花姑娘今夜要夜宿西屋,奴婢,奴婢不大习惯与旁人挤一床……”
周卿玉不由没好气道:“你来我这,难道就有旁的地方给你睡?”
“那不是奴婢本就是公子的暖床丫头!”
周卿玉喉咙一哽,白皙的脸颊立即就泛了一层薄红:“闭嘴!你给我出去!”这蠢货到底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姑娘家,怎地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夏淳不甘心:“公子……”
“再不去歇息,你今夜就给我在堂屋站一夜!”
夏淳:“……”
求救不得,夏淳憋屈地回了西屋。西屋跟东屋大小差不多,床榻却差许多。夏淳掀了帘子进来,阿花正坐在桌前拿个木梳子一下一下地篦着头发。她的头发比起夏淳这墨缎似的头发差许多,但比起山里人却已然算得上乌黑。
抬眼瞧见夏淳进来,她淡淡勾了下唇,灯光下显得温柔似水。
早早洗漱过,也不必去梳洗。夏淳也勾唇回了她一个笑脸,在屋里踱来踱去。事实上,自上辈子起,她就有个裸睡的坏习惯。前几日没人就她一人睡之时,自然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今夜多了阿花,夏淳只能憋憋屈屈地合着亵衣面朝里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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