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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坐。”
    宁寒微微勾了勾唇角,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十一章
    宁宣沉着脸,一动不动地盯住眼前男人的脸庞,眸色深深。
    半晌,他摩挲着拇指上紫玉扳指,从善如流地落座,抬眼道:“说吧,条件是什么。”
    宁寒也不急着回答,背着手走上前,提起茶壶,给宁宣斟上一盏,这才开口道:“新鲜的龙井,四哥尝尝。”
    “客套的话不必多说。”宁宣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轻轻放下,道,“你到底想怎样?”
    “不知四哥此番前去平州,治水可还顺利?”宁寒沉默片刻,冷不丁发问。
    宁宣一愣,随即微怒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你——”
    “——平州地处黄河下游,此次水患严重,饿殍遍地,灾民流离失所。”宁寒抬眸,看向窗外,“若是此次治水成功,百姓不必再颠沛奔波,幼儿不会因疫病而亡,此为造福天下之举。”
    “而对于四哥,”他顿了顿,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沉声道,“珍宝赏赐自不必提,坊间百姓会传颂你的功绩,朝臣们会敬佩你的才能,而最重要的是,此事会在父皇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荒唐!”
    宁宣站起身,一掌拍在桌案上,脖颈处青筋暴起:“我从未有过如此功利的想法!宁寒,我自认平素并无半点招惹你的地方,你今日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宁寒也缓缓站起,直视宁宣,道:“不管四哥自己所想如何,明日上朝,该有的奖赏丝毫不会少,而这些是谁最不愿看到的,难道四哥会想不到么?”
    宁宣怔愣了一瞬。
    “有人不愿你被百姓称颂,不愿你被朝臣赞叹,更不愿你被父皇赏识,既然治水之事已成定局,他自然,便会在其他的地方想办法。”
    屋外,夜风起,呼啸之声透过窗户的缝隙钻进来,在寂静的房内尤其显得刺耳。
    良久,宁宣闭眼,轻笑了几声,再睁眼时眸中多了几分肃杀之色。
    “七弟。”他开口,语气中竟多了些许松快,“我早就知道,你并非池中之物。”
    宁宣掸掸衣袍,重新坐回椅子上,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会做正确的选择,七弟,现在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会选我?”
    他抿了一口盏中微凉的茶,抬眼看向宁寒,内心却并无表面那般镇定。
    打从在平州收到京城的密报开始,宁宣便万念俱灰——孟珮失踪了。
    当年那桩案子中,孟家满门几乎被全灭,他不会天真的认为是哪里冒出来的亲友将孟珮接走,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她们被发现了。
    孟珮与她的关系即使是在从前也是鲜有人知,而有能力挖出这段往事,并能准确判断出他的软肋的对手,只有宁骥。
    宁骥手腕狠戾,他不敢去想心上人的的处境,而就在此时,下属送来一封端王府的来信,宁宣这才知道,原来孟珮被他这个平日里不起眼的七弟救走了。
    惊喜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宁宣便冷静下来,心中思绪奔腾,信中让他治水结束后先来端王府一趟,并没有明确表明立场,这让他心生疑惑。
    今上共有四子,最受宠爱的大皇子,也就是他同母的皇兄,年仅七岁便夭折。先皇后——他的母后也始终郁郁寡欢,在生下他六年后便仙逝。
    今上心中大痛,时至今日这件事仍是他心中一根刺,哪怕如今的继后的三番五次提到立储,大魏的太子之位仍旧高悬。
    但这不代表大臣们心中没有选择。
    随着今上身体日渐式微,除却少数保皇党外,朝堂之上赫然分为两派——一派以当今继后为首,拥护显王宁骥,一派便以先皇后的母族赵家为首,拥护惠王宁宣。
    这便是最令宁宣不解的地方,宁寒素日显然与宁骥交好,此刻得到了这么重要的筹码,居然会选择他。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想通。
    宁宣捧着茶盏的手掌心微微汗湿,这个问题的答案于他而言太重要了,自从他决定要走这条路开始,每个决定都要做得无比慎重。
    宁寒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恨宁骥。”
    他直勾勾地盯着宁宣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想……让他死。”
    饶是宁宣心中已有了些底,仍被他的话震惊到。
    “七弟,你……”
    他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宁寒眸中的神色时语塞。
    少年时,他曾经参与过一次秋猎,那次狩猎的重头戏是一匹狼。
    当时,一群骑着高头大马,手握弯弓利剑的猎手围住了那匹前腿受伤的狼。狼自知无法逃脱,干脆不再躲避,而是费力地爬上包围圈中央的一块巨石,傲然长啸。
    他永远记得,那匹狼看向他们的眼神里是清晰的恨意和满满的不甘,正如眼前人的眼神一样,莫名令他战栗。
    “宁骥性情阴毒,目光短浅,并无帝王之才,让他日后继承大统是对大魏的不利。”宁寒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轻蔑地笑笑,“当然,我不关心这些,四哥,我只想知道——”
    “——这个理由足够么?”
    宁宣怔怔地看着他,许久,叹了口气,闭上眼,哑声问道:“珮儿在哪?让我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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