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每晚回家第一件事,是去儿童房看团子一眼,但她都睡得熟,什么都不知道。
“叮咚”助理的电话这时候打进来。
顾时深接起,就听对方说:“顾总,刚才合作人闹了,说您转身就走,没合作诚意,顾总您看是不是要再约个时间,毕竟这次的投资计划对公司来说很重要。”
很重要?
能有小团子重要?
这两句反问,条件反射地出现在顾时深脑子里,被醍醐灌顶,一道明悟似金光,破开重重迷障,让他瞬间醒悟过来。
投资、工作、公司……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团子重要!
他组建甜檬,是为了给团子创造最舒适的环境,幸福快乐的成长,别的孩子有的,团子要有,别的孩子没有的,小团子也一定要有。
然而,他都做了什么?
他出差,留团子一个人在家,还在团子需要爸爸的时候,也不在她身边。
造成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就和他创建甜檬的初衷不合。
甜檬存在的意义,是以团子的意愿为中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喧宾夺主,让团子不开心。
不能让团子幸福的“甜檬”,没有存在的必要。
顾时深单手扯掉领带,解了衬衣第一颗扣子,反应过来这点,他整个人都像是甩脱了包袱,一股子的随性不羁散落在眉眼间。
“那就不合作了,”他果断回复助理,“准备一下,明天晚上召开视频会议。”
既然发现了问题,那就及时解决问题。
甜檬的发展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把大量的时间留给小团子,陪着她一天天的长大,不能缺席。
“爸爸,这就回来了。”挂了电话,顾时深摩挲着手机上的照片,那张脸在明灭不定的夜色中,流露出水一般的温柔和宠溺。
“轰隆”一声闷雷乍响在幕布下。
顾时深转头看向车窗外,漆黑的夜色尽头,青白的闪电,像锋利的剪刀,在雷声后,嗤啦撕裂苍穹。
“轰”一声比一声响的闷雷,接二连三,仿佛就在耳边炸裂开。
顾时深心头一紧,无形中像有一只大手用力地捏住了心脏。
檬檬,她最害怕打雷。
从未有过的后悔,在顾时深月匈腔里激荡呼啸,像刀子一样戳着他。
他为什么要接连几天出差?接连几天让团子都见不到他。
这个时候,团子害不害怕?是不是害怕到在找爸爸了?
他恨不得生出双翅膀,立马就飞到团子身边,让她有依靠。
顾时深给苏红拨了电话,头一句话就问:“家里边打雷了吗?檬檬她害怕打雷。”
苏红跑去儿童房看了眼:“先生,刚才是打了一个闷雷,可小小姐晚上八点就睡了没有醒。”
顾时深松了口气,睡熟了就好。
当天晚上,顾时深十点半到家,看着客厅留的暖光,他心莫名落回了原位。
檬檬,爸爸回来了。
他衣服都没换,直接就到儿童房看团子。
然而,当他扭开小灯,往床上一看——
空无一人!
顾时深脸色一变,转动轮椅冲出去喊苏红:“檬檬呢?她不在房间里。”
苏红也慌了,先生打电话的时候,她明明看到小小姐睡得好好的,这转头人怎么就不见了?
“檬檬?”焦急像烈火,遇上火油,嗤啦就烧起来,让顾时深坐立难安。
一刹那的慌乱涌上心头,顾时深不敢去深想,大晚上的小团子为什么忽然就不见了,是她自己离开了家?还是有人摸了进来?
他想也不想,拿起手机就打团子的儿童电话手表。
手表铃声从儿童房里传出来,顾时深浑身僵了。
儿童电话手表,小团子没带!
“汪”大黑背从阴影里钻出来,朝着顾时深轻轻叫唤了声。
顾时深回头,骑士甩了甩尾巴,转身从顾时深洞开的房门进去了。
顾时深心跳飞快,他冲进自己房间打开灯,飞快在房间里环视一圈。
没人!
骑士趴在床下,狗脸茫然地望着主人。
顾时深咔咔转头,愣愣看着床上。
铺陈的纯灰蓝色被子里,正中间有小小的一团拱起。
顾时深抓着被子,深呼吸两下,然后慢慢地揭开被子。
小小的团子,抱着兔叽先生,双手枕着小脑袋,趴着拱起小屁股,像只小猪崽崽,睡在爸爸的大床上。
她小脸上还挂着没干的眼泪水,鼻尖红红的,即便是睡着了,都还一抽一抽的。
顾时深看了她一会,忽的单手捂脸。
心里是既觉得松了口气,又觉得沉重酸涩。
小团子应当是被闷雷给吓醒了,没找着爸爸,便抱着兔叽先生睡到了爸爸的大床上。
活了二十八年,顾时深就没有过想哭的时候,然而此时,他喉咙紧得厉害。
他腾挪到床上,将小团子从被窝里掏出来放到枕头上,枕着单手,目不转睛地望着团子。
兴许是在睡梦里都感觉到了爸爸的气息,小团子松开兔叽先生的耳朵,哼哼唧唧的一滚,滚到爸爸怀里,抓着他衬衣,终于睡安稳了。
“檬檬?”顾时深轻声喊了声。
小团子长长的睫毛颤了两颤,没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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