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姑娘想笑,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怎么哭了?”钟萸拿过帕子给她轻轻擦拭眼泪,“孕妇可不能多伤心,要不然生出来的孩子要不好看了。”
秋姑娘难得地孩子气了,鼓着两颊道:“不好看怎么了,丑娃娃也是我的孩子!”
钟萸哄她:“好好好!你这个当娘的不嫌就好。”
秋姑娘含着眼泪珠儿指控她:“你最近对我都没耐心了,说话都是好好好,行行行……”
钟萸头大,哀嚎一声:“王爷快些回府吧,我撑不住了!!!”
秋姑娘笑着要去捂她的嘴,身体深处突然一痛,这种疼法她太熟悉了,一开始还会惊慌,以为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问过产婆才知道,临产的妇人最后一段时间都会这样,慢慢的她就习惯了。
可今天疼得格外厉害,而且密集了起来,钟萸看她疼得脸都白了,赶紧让人把她抬进房间,又着急忙慌地让产婆进去看,大夫们预备好随时接应。
“王妃要生了!”
“有刺客!”
两声同时响起,钟萸强撑着让人关闭内外院门,用巨石封死,再把机关打开,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产房,否则格杀勿论!
发生这种事,钟萸本以为自己会有那种“电视剧的剧情终于出现了”的感觉,但事实上,她和电视剧里的主人公并无二致。
同样担心,同样焦急。
也害怕。
王府院墙虽然坚固,但并不是不可摧毁,护卫们虽然武功高强,但也无法保证完全的忠诚,何况双拳难敌四手。
但这关头,秋姑娘在生产,一点儿闪失都不能有。
他们甚至不能按原计划从王府密道里逃走。
情绪激动到一个临界点,钟萸突然冷静了。
她开始漫天往外头放求援的信鸽,外头陆战和沈夕给她们留了人,只要有一个地方的接到了消息,她们就百分之百能得救。
然后密道也不能放弃,品书自告奋勇地带着求援的信从密道出去,她的目的地是技校,那里除了齐老先生的护卫,还有一票留守的士兵。
目前能走的人也跟着一起走,他们走后,钟萸便下令堵死这个出口,谁也不能从这里再直入王府。
然后就是码头,那里为了严防死守小岛的机密不可泄露,也有几百个训练有素的士兵驻扎。
钟萸已经准备好了信号烟花,这些人虽可以信,但距离远救援效果不佳,而且身负要职,轻易不能动。
最后是各处衙门和城卫营。
这里头鱼龙混杂,她不太信。到紧要关头,实在无人可用她才会动用这些人。
安排好了一切,钟萸全身发麻,头也有些发晕,自己抬手一摸,满脸苦笑。
这关头她居然发烧了。
外院全是一片厮杀声,她有些漠然地听着,辨认着都是谁的声音。
不幸中的万幸,今日旬假,她让老李与何娘子带着三个孩子去外头玩了。
田娘子和楚老汉不住在府里,这个时辰也不是楚老汉往府里送菜的日子。
耳边的厮杀声里,暂时还没出现她身边人的声音。
忽冷忽热地,钟萸浑身都开始颤抖,没人发现她有不对劲的地方。
大家都太紧张了,齐齐盯着黑沉沉的铸铁远院门,有任何一丝晃动都让他们心惊胆战。
还得分神留心屋顶院墙会不会突然窜进来一个刺客。
门里产婆们劝秋姑娘:“王妃吃点东西再使劲儿!”
门外一片嘈杂的兵戈声:“杀!!!”
钟萸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要了一杯水喝下肚,稍微暖和了一点儿。
四处看看,见大家都缩在门边,她勾唇苍白一笑,撩起裙摆堂堂正正地坐在正对大门的台阶正中间。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秋姑娘似乎开始进入产程了,喊声凄惨:“疼!好疼啊!!棠音救我——”
外头厮杀声小了一些,求救的声音开始凸显出来:“开门!救救我们,我们还在外面!啊!!!他们来了!!”
有人听不下去了,正要冲上去打开院门就被一个护卫击晕,钟萸忍着恶心头晕,一指:“捆起来,王府往后不用他了。”
屋里头状况似乎也不大好,热水端进去,血水往外头端,钟萸扫了一眼,顿时感觉一阵翻江倒海,虚汗和耳鸣突然加重,眼前也突然发黑,她费力干呕几下,好几顿没吃,实在吐不出什么来。
秋姑娘第一胎本就难生,状态不好,产婆都急了:“王妃忍忍,再坚持一下!别晕,快给她含片参!”
外头有头投无路的仆役们开始用身体撞门,撕心裂肺地冲里头喊:“开门!开门!!救救我们,钟姑娘!王妃!开门哪,求求你们!!!”
钟萸脸色惨白如纸,却仍旧坐在台阶上岿然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大夫们满脸不忍,却只能连连叹气。
有人劝钟萸喝点药,她看了看给秋姑娘准备的药材,并不多。更多的那部分还在外头翻晒,没有及时带进来。
里头是人命关天,这些药材不能乱动,她还能忍。
外头的求救声不知何时停了,厮杀声却没停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人窜上墙头,又被后来的人或是砍头或是拉下去,总之没有一个人成功进到内院。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开始黑了,也或许是她眼前发黑时,终于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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