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书正在上菜,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她头发胡乱地梳成一把就过来,钗环半个没带,也没用脂粉,脸色变了几变,“姑娘怎么这样子就出来了?”
“这样不行吗?”钟萸左右看了一眼,“哪里有水?我想洗个脸。”
品书蹙起眉头,“这怎么能行?姑娘虽然天生丽质,可也要懂得装扮自己呀,京里的姑娘们再怎么喜欢素雅也是要描黛眉点朱唇的,不用过于浓艳,薄施粉黛更显得气色好,自己揽镜自照看一看心情也好,不是吗?”
“黑灯瞎火的能看到什么?”钟萸有些不以为然。
品书叹了一口气,“我看见了呀,姑娘以后如果成亲了,夫君也会看见,子女也会看见,下人仆妇更会看见,私德不修如何为人表率呢?”
“行行行,都听你的,先给我来点水洗洗脸行不?下午出汗了脸有些痒。”钟萸无语了,“怎么桌上就这几个菜,老马和吴二他们不吃吗?”
品书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他们自然在外间吃,怎么能和女眷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呢?”
“哦。”钟萸悻悻地说。
“姑娘先回房间吧,你等一会儿,我马上端水过来,顺便给你重新挽发。”品书在围裙上擦擦手,快步往灶房走去。
“好。”钟萸端起油灯就走,感觉自己凄凉的背影像个失独老人。
第四章
“你这么用心地给我打扮,不会以为王爷还会来看我吧?”钟萸看着模糊的铜镜里,借着烛火低头给她打扮的品书问道。
“不是,我如果要押宝应该去照顾秋姑娘才是。”品书给她用簪子把满头乌丝固定好,腾出手拿下嘴里咬着的银梳说:“我说我是自愿跟你来庄子上的,姑娘相信么?”又对着铜镜前后看了看效果,点点头。
“为什么?这在你们中间不算好差事吧,凭你的能力不应该被分来照顾我才是。”钟萸问。
“我觉得姑娘和满院子的姑娘都不一样,和秋姑娘也不一样,姑娘像个干大事的人,我是个家生子,一出生就在府里,长到十多岁从不知道王.府外面是什么样子,难得有机会我不想放弃。”品书说,“我不想随便被主子配人,不想一辈子就困在府里一直做到老死。”
钟萸对镜子看着自己犹有稚气的脸,叹了口气,“我可不想干大事,没这个本事,只想赚点小钱安安稳稳过日子罢了。”
“那也很好了。”品书一脸向往。
“去吃饭吧,饿了,明天你去买东西的时候顺便去牙行说一声,我要买几个人,最好是有会赶车的,再去请村长来一趟。”
“知道了。”品书点头。
“对了,我们有带纸来吗?没有的话绢布也行,光顾着要吃饭差点忘记列清单了,我赶紧写一份省得回头吃完饭又忘了。”钟萸一拍额头说。
“有的,姑娘以后不要做这种动作了,不雅。”品书去书架里给她拿了一卷宣纸过来。
钟萸接过纸,问道:“你刚才说我什么动作不雅?”
品书也抬手拍了一下额头,“这样啊,人家看见了会说姑娘你粗鲁,没规矩。”
“你也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吧?”钟萸好笑的说,“你应该也见过不少院子里的姑娘们,你觉得是那些处处守规矩的人和那些不拘小节的人相比,谁过得舒服?谁更称心如意?”
品书思忖了一番:“确实是不拘小节的姑娘们过得更恣意一些,但也不能说守规矩的姑娘就不快乐呀。”
钟萸再问:“你再想,如果要她们互相去学对方,你觉得他们还会快乐吗?”
“……不会。”品书迟疑地回答。
钟萸煞有介事地点头,“这就对了,我本是不拘小节的人,原本在府里要装装样子也就罢了,现在这个除了我跟你没别人的地方还要我处处守规矩,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品书反应过来被她偷换了话题,正要开口就被打断。
“我真的饿了,你快帮我裁纸,赶紧列完清单去吃饭好不好?”钟萸自从发现品书吃软不吃硬后,一旦有什么搞不定的情况对她用这种软软的语气词屡试不爽。
比如说刚才品书要给她挽一个特别完美的发髻,要加假发的那种,钟萸对她说,这样拽着我头皮等会儿肯定会头疼,晚上睡不着觉怎么办?给我弄个简单些的行不行?
品书拗不过她,给她弄了一个清清爽爽的发髻,就插了两根珍珠簪子固定,妆面也很简单,原主底子好,妆成后看起来比现代的古装美少女修图后还要美上几分。
话说远了。
两人有商有量地决定好要买的东西,算下来这一次就要花掉至少五十两,大头在买人和买粮食上。
“太贵了,我可以把这个庄子卖了吗?”钟萸看着自己的这么多银子就这么呼啦啦地消失,有些心疼。
品书看她皱着眉头有些好笑,大着胆子伸手戳了一把她鼓起的脸颊,“姑娘昨天赏钱的时候不是很大方吗?怎么现在买了这么点东西就心疼起来了?”
“你笑我?胆子肥了!”钟萸睁圆眼睛,伸手直奔品书腰侧,“看我不挠死你。”
“哈哈哈哈,主子你放手,我受不了了,饶了我吧。”品书怕痒,好不容易挣脱她满屋子跑着告饶。
“今日就放你一马,先记在账上了。”钟萸看着站在桌子另一边,跑得头发都有些散乱的品书,颇有成就感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