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郑泽雅一边走进书房,一边头也不回地吩咐女儿。
“让小骅来书房见我。”
苏渝上楼直奔儿子的房间,看见金骅正躺在床上发呆。
他已经洗了澡,换了一身白色的纯棉家居服,半干不湿的头发明显剪短了一大截,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多了。
“小骅,你刚才跑哪儿去了?妈都快急死了。”
金骅翻过身背对着母亲,闷声闷气地说:“就是随便走了走,我又不是小孩子,您别老是瞎操心。”
“小骅,妈妈怎么可能不操心啊!儿女就是父母一生的债,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只有我死了才能不操心了。”
金骅一个翻身坐起来,嗓门一下子就飚高了,眉眼也有些变了颜色。
“什么死啊活啊!别说这种话行不行?我超级不爱听。”
苏渝赶紧安抚儿子,“好好好,妈不说了。小骅,你现在下楼去一趟书房,外婆要见你。”
金骅直觉不妙,警惕地问:“外婆干吗要见我?您告诉她我进派出所的事了?”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外婆知道这些事呢。你可是我亲生的,我怎么都会想办法护着你。”
“那外婆干吗突然叫我去书房?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她不会叫我去那里见她的。”
苏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你最近经常不去上补习课的事被你外婆知道了。”
金骅顿时呆若木鸡。
磨磨蹭蹭地拖了几分钟后,金骅还是不得不走进书房,老老实实地站在外婆面前认错。
“外婆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逃课了。”
郑泽雅不愠不火地看着外孙问,“你为什么要逃课?是不想学习了吗?如果你实在不想学,我尊重你的意见,明天开始就不用去上课了。然后你找个地方打工自己养活自己吧。”
金骅一脸委屈地说:“我没有不想学习,我只是……只是……”
郑泽雅微微一叹:“只是因为你爸爸的事,所以目前没办法安心学习了是吗?”
金骅没有吭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睛里又有酸涩难当的感觉。
“你爸爸走得太突然了,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件事。可是小骅,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伤心难过,你妈妈失去了丈夫,我失去了女婿,我们同样都很痛苦。但再怎么痛苦,生活也还是要继续。所以你妈妈还是要承担起身为母亲的责任,我一大把年纪了也还是要回到公司主持大局,我们不能因为痛苦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你也是一样,如果继续放任自己沉沦在痛苦中,拒绝面对现实,你的人生还没来得及正式起步就要完蛋了。你必须要清楚这一点,知道吗?”
郑泽雅缓缓道出的这番话,听得金骅半晌无声。他知道外婆说的没有错,他之前那种自我放飞的荒唐模式,迟早会把他带入深渊,让他的人生提前进入OVER阶段。
“还有,小骅,当初你爸爸出事时,是我坚持先不要告诉你的。如果你要怪就怪我,不要再跟你妈过不去了。小舟有句话说得很对,你应该对你妈妈好一点。这种难熬的时刻,你应该和她抱团取暖,而不是像个刺猬一样老是做些让她扎心的事。”
金骅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逼回眼眶里薄薄的一层泪花,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外婆问了一个问题。
“外婆,为什么您当时要选择先不告诉我爸爸出事的消息?”
“我以为你爸爸年轻,能挺过这一关。这个结果我也没有预料到。”
郑泽雅的神色很平静,声音也很平和,但是鼻侧深深耷拉着的两道法令纹,隐隐透露出她内心的伤痛。
历经人世七十载,她一一送走了丈夫、儿子和女婿,现在还要庇护女儿、外孙和孙子,一大把年纪依然奋战商场,就算是女金刚也会累的——身心俱疲的累。
金骅沉默片刻,外婆难得一见的疲态,让他一瞬间突然长大了很多,懂事了不少,轻声而坚定地做出保证。
“外婆,我不怪您,我也不怪妈妈了。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的,不会再让你们为我操心了!”
踩着清晨满地初升的阳光,苏舟走进了高一九班的教室。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的时候,后排的吴溪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苏舟,问你一个事。”
苏舟刚刚摘下耳机,头也不回地随口答了一句:“嗯,什么事?”
“上礼拜的时候,我看到你和一个打扮得很非主流的男生在学校门口说话,你跟他很熟吗?”
苏舟有些奇怪,上礼拜的事吴溪现在突然跑来问问题,似乎有点不太符合逻辑吧?
“你问这个干吗?”
“昨天晚上,他在红旗路偷了我的钱包。”
苏舟终于回过头,满脸惊愕地看了吴溪一眼,“什么?他又偷了你的钱包?什么时候?”
吴溪没有留意到那个“又”字,按部就班地回答:“那时候刚过八点不久,他偷我钱包时被我哥当场逮住了,差点要揍他,还想扭送他去派出所。我想起曾经见过你和他在一起说话,就不想太难为他。让他保证以后不再偷东西,就放他走了。”
苏舟真是无法不皱眉。八点多的时候金骅应该是刚从派出所出来,居然马上又跑去偷东西,他还真是不带消停的。刚被警察放了就马不停蹄地继续“犯罪事业”,这个表哥简直已经脑残得无下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