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骤闻啪地一声脆响。
满屋再度一静,楚休捂着脸抬起头,惊怒交集。
“押去外殿。”杨宣明居高临下地淡看楚休,“掌嘴五十。”
即刻便有宫人上前,刚拉起楚休,楚倾拍案而起:“杨宣明!”
杨宣明从容回视,楚倾竭力冷静:“我的人不劳常侍费心,放开他!”
杨宣明笑一声:“可他失手摔了的是献给陛下的东西。”
楚倾切齿:“他是我亲弟弟。”
“哦?”杨宣明满意地眯起双眸,“可是陛下亲自下旨没为宫奴的那一位?”
几句话的工夫,耳光声已传了进来。
杨宣明吩咐得巧妙,不是“押出去”而是“押去外殿”,这声音便恰好让殿中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楚倾身形一震,虽看不到面前什么情形,却也能凭方位判断近在咫尺的杨宣明身在何处。箭步上前,一把将他衣领拎住:“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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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虞锦正亲手调着最后一支发钗的位置,忽见谷风匆匆进殿。
“公子。”谷风向邺风压音禀话,虞锦不自觉地侧耳倾听,隐约听到“楚休”“掌嘴”一类的字眼。
“怎么了?”她眉心一跳,谷风便直接上前向她禀了话。
虞锦惊然起身,疾步向内殿赶。
内殿中,楚倾再度一喝:“放开他!”
杨宣明只蔑然轻笑:“元君自重。”
楚倾咬牙,嚯地抬手,一拳打下。
寝殿殿门在此时哐地推开,虞锦惊吸凉气:“楚倾!”
众人一震,转而便是下拜问安声四起。
楚倾纹丝未动,手上仍攥着杨宣明的衣领,虞锦面色微沉,又一声低喝:“元君!”
楚倾终于松开杨宣明,漠然回身跪地:“陛下。”
只这两字而已,也不问安。
虞锦不满地看他,却微微一滞。
他近来眼睛上都缠着白绢,让她忘了他本来的样子。现下黑眸重现,眉如远山,面容清隽,搭着一身华服端端正正地跪在那儿,好似一尊玉人。
虞锦尽快收回神思,沉声斥道:“除夕佳节,你们要干什么!”
言罢又扬音:“楚休过来!”
楚休连忙进殿,双颊又胀又疼,满口铁锈般的血腥味,也不敢吭声,行至女皇跟前跪地:“陛下恕罪。”
虞锦抬起他的下巴一看——楚倾汇聚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就听到心音砸来:“打这么重?!”
不远处被一拳打得头晕眼花的杨宣明终于缓过神,泰然自若地跪地,一声冷笑:“陛下,元君实在……”
楚休咬牙:“是下奴的错,不关大哥的事。”
楚倾垂眸:“是臣让楚休摔的东西,臣对杨宣明存怨已久。”
他想若她觉得楚休挨的罚已够重了,听到这话应该不会再对楚休下手了。
反正她真正看不顺眼的,始终是他。
虞锦挑眉,依稀辨出他语中有份浑不在意的戏谑。
这口吻似曾相识——在她发现他看不见了的时候,他也是以这样的口吻对她说出的那句“陛下若是想废了臣,现在正是时候”。
是故作从容,也是疲于应对。
虞锦忽而如鲠在喉,看着他这副样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原本明明厌极了他这副模样,厌极了他这宁折不弯的性子,现在竟生不起气来,心底在不忍之余还生了点……或许该称为欣赏的情绪?
楚倾便听到她心下一句意味难辨的自嘲揶揄:“我怕不是脑子坏了!”
又闻她慵懒开口:“元君倒很豁得出去。那这大过年的,元君觉得怎样合适?”
楚休一慌:“陛……”
被女皇伸手捂住嘴。
楚倾短暂沉默:“陛下如何吩咐,臣听命就是。”
“好。”虞锦点点头,抬眸一睇,“杨常侍。”
作者有话要说: 虞锦:你们男人之间的宫斗,太特么硬核了,我再晚两分钟出来是不是能看到打群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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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过年
她口中叫的杨宣明,眼睛却睇着楚倾的反应。便见他神情微微一颤,眼帘黯淡地垂下去。
杨宣明面上倒有几分难掩的窃喜,拱手:“臣在。”
虞锦的目光挪向他:“第一,楚休是朕御前的人。功过赏罚就是不必朕亲自开口,也还有邺风掌理。”
杨宣明面色僵住,诧异抬头,不敢相信女皇这话里竟是向着元君。
“第二。”虞锦的拇指划过楚休嘴角,“过年不能见血。这是什么,你给朕一个解释。”
杨宣明懵然:“陛下……”
女皇犹自凝视着指上沾的血迹,冷笑出喉:“惹事惹到朕眼皮底下,你胆子很大。”
杨宣明惶然叩首:“陛下恕罪!”说着感觉鼻间一热,抬手一抹也见了血迹,赶忙又道,“元君这一拳也……”
女皇:“你不打楚休,他能打你?”
杨宣明噎声。
今日只剩最后一次读心的机会了。
楚倾略作踟蹰,实在好奇她现下究竟什么心思,便读下去。
一派肃穆里骤然飞音笼罩:
“恶人先告状可真是够了。”
“一言不合直接动手,你们男人之间的宫斗真实在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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