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林沉默了许久,他心里暗藏的那股怨气和不解慢慢在这副画面前消散开来,画上的骏马奔向远处的阳光,而眼前的少女,他终于明白为何她看起来不一样了,那是一个人找到自己命中挚爱的事情才会有的光彩,一如他曾在萧平野身上看见的,在齐绣身上看见的那种光芒,无法束缚,亦无法掌握,他望着她笑了,道:“不,你不必说对不起,如果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七年前的我,或者萧家不曾遭逢大变,我会抛下京城的一切陪着你去看遍世间风景,而现在的我无法等待你,萧家,祖母,他们都没有时间等下去了。要怪,也许只能怪你我相遇的不是时候,对我而言太迟了,对你而言又太早了。”
他的眸子渐渐染上水意,举起酒碗一饮而尽,道:“今日话既已说开,那你我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罢,我相信你会终成一代名家。”他又斟了一碗,去敬顾清芜。
顾清芜微笑道:“不,萧哥哥,七夕那天,还有端午节,还有更早的时候我见过的你,都是最好的你,是我没有福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换地儿玩儿了。。。哈哈,希望这章发出,莫要掉收啊~~~
第50章
越是近江南,越可觉出空气中带着湿润之气的春意。四下都染上了绿,让人看了心生喜悦。
笔直宽阔的驿道上,顾清芜和文皑两人骑着马,边走边聊,身后马车上,载着随身的物品。
晓月抱膝坐在车辕上,津津有味的听着两人闲聊,旁边还有一名车夫。
文皑一面指着两旁风物,给顾清芜细细讲解,她虽然看过《百花集》之类的画册,但是这些野生的植物却认得的不多。
说了一会儿北方的春日风景,文皑又念叨起南方的家乡。
“……按这个脚程,刚好赶得上春日的新笋,你是不知道,那笋只有指头大小,剥开了跟白玉似的,随便佐以什么用水一煮,鲜嫩的能叫你把舌头都吞下去。”
他说着故乡的美食,眼放光芒,恨不能就在一旁野地里寻点什么出来给她们瞧一瞧。
晓月笑道:“文师傅是不是饿了?车上有点心,我给您取一些罢?”
文皑摇头,道:“刚说了春笋鲜美,再吃干硬的点心,哪里吃得下去。”
顾清芜笑道:“春日的京城也有师傅说的这样的野味,陵水踏青时,我们常常摘了槐花吃,里面的花芯甜嫩爽口,还可以做成槐花饭,祖母最喜欢了,她每每苦于脾胃虚寒不敢多吃,就坐在那里看着我们吃……”提起顾老夫人,顾清芜面上浮现出一丝怅然。
离京的时候家人都来相送,除了顾老夫人,年纪大了,不便出门。而她去拜别的时候,福寿堂的房门紧闭,她只得磕了头离去,到底没有相见。
文皑一笑,打马走到道边的野蔷薇跟前,低矮的花枝之下,嫩嫩的新茎刚长出来,他下马仔细辨认了一下,折下一枝,将带刺的表皮剥去递给顾清芜和晓月,道:“这个你们肯定没有试过,尝尝如何?”
说完自己先咬了一口。
两人也依样品尝,入口只觉得甜嫩无比,这会儿蔷薇未开,但是这茎上的甜香之中仿佛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赞叹间便忘记了适才提及顾老夫人的怅然。
几日后走到淮水岸边,车夫郑源雇好了船,几人歇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登船准备出发,刚上船,却见岸边急急奔来一队车马,为首的仆人匆匆赶上码头,对着正在解开绳索的船夫道:“船家等等,他们都说您这艘船上客人少,不知可否捎上我们,就到文安县就成,这两日南下的人多,实在雇不上船了,船金我们可多付些。”
船家闻言一愣,那仆人赶忙指着身后马车道:“我家老爷原是礼部的尚书大人,规矩严整,断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家。”
船家颇为心动,抬眼看了看那队车马,外间站着七八个仆从,算上里面坐着的人,想来也不过十一二而已,这艘客船宽敞,住下这些人绰绰有余。
他转身登船走到文皑和顾清芜面前,客气的问道:“两位客人,岸上的客人想拼个船,南夷之乱平定后,不少北上的人都迁移回去,因此码头的确繁忙,客船实在难雇,这些客人就到文安县,明日傍晚便可下船,也不耽误事情,不知几位可否行个方便。”
文皑倒是无所谓,只看向顾清芜:“你看可否?”
顾清芜也不觉得有何不便,便点了头答应了。
船家赶忙过去让他们快些上船,不多时那家人把行李搬了上来,来不及归置,便谴来仆妇送上些点心以表感谢。
客船很快启程顺水而下,顾清芜和文皑便到甲板上欣赏风景。
此时日头刚刚升起,江面上笼罩着一层淡蓝色的薄雾,两岸不时可见炊烟升起,文皑看了一会儿,不由画兴大发,搬来案几,就在船头席地而坐画起眼前景色。
顾清芜跟在一旁看着,也一般坐下,不时问上两句关于技法的话,只是薄雾之中的日光颇难描绘,文皑讲景致轮廓勾勒出来,江水开阔的意象现于纸面,只是那薄雾中的日光,他思索了半晌,却难以下笔。
“好画!”
身后传来一声赞叹,两人回头望去,却见一个锦袍的老人立在那里,拂须叹道。
“打扰先生了。”老人笑着,一揖之后又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能画出这等出色画作,想来必是闻名遐迩的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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