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顾清芜以往练习里常常遇到的问题,她只能模仿的十分相似,但是精髓之处,没有人指点却不得而知。听到这里她不禁叹服,光从一幅画里就能指出她的弱点,于是探手长揖,道:“请师傅指教我,该如何打基础?”
文皑道:“闺阁女子描摹花样子或是习字,都是精致细腻的功夫,挥洒随意的力道无从练起,要做到笔为我使,就按我交代的,拿锉刀去锉竹篾练腕力,锉的宽窄厚薄一致,才算练到位了。”他捋了捋胡须,又道:“刚才让你去剖腥气的鱼,但凡你有半点不耐或是推拒,我也就随便教你些花架子就算了。让你锉竹篾练腕力,这可是半点不能糊弄的,你不要怕苦!”
顾清芜这才明悟,不过她怎么可能像文皑说的,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她珍惜还来不及呢。
“师父放心,我不怕吃苦,今日回去就练起来。”
文皑笑道:“如此甚好。我今日还约了人下棋,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等十日后再来。”
……
顾清芜回到府里便吩咐下人去准备竹篾和锉刀。东西送到后,她先捡了一些细的练手。竹条边缘锋利,很快的,手心就被划出了几道血口子,但她只是不断地调整力道,对手上伤口毫不在意。
晓月看着心疼,这双手以前洁白莹润,不论捏针还是执笔,看上去都仿佛一副画,如今没两日就粗糙成这样,昨儿个三姑娘过来,瞅着笑了半天,说什么以后摸缎面,恐怕都能刮下丝来。气的晓月晚上给顾清芜上了两遍手脂。
还有些东西不同以往。
她说不大上来,以前的顾清芜,容貌秀美,气质出众,无论和自家姐妹或是别家姑娘一起,她永远都是那个最端庄的,礼仪规矩从不出错,仿佛一个假人。但是一眼看去时,你知道那是最美丽的一个姑娘,或许会回头再看一眼,但也仅此而已。
这两天,好像一具完美的雕塑渐渐活过来了,她擦汗的样子,仰起脸微笑的样子,哪怕累的皱眉的样子,都能让人想到花盛开,或是鸟惊飞,鲜活美丽的让人心颤。
“姑娘,小卫公子让人送来的,您瞧瞧合用不?”晓雯又抱了一堆竹条进来。
顾清芜抬头一看,这些竹条已经被劈的长短一致,再用锉刀打磨,倒是比手里的方便。
“阿彰让人送来的?”她问道。
“是呀,来人只说是小卫公子听说您要竹条,就送来了一些。”
顾清芜点头让她放下。
晓月看着道:“小卫公子怎么知道姑娘要这个?”想了想,又道:“姑娘,那天从文先生那里出来,在林子边瞧见的一队人,恍惚见小卫公子也在其中。莫不是也去了文先生那里?”
那天的确有一队红衣侍卫簇拥着一人进了林子,若是卫彰在其中,那么为首那人恐怕是皇帝。她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问文皑是不是在宫里见过自己的牡丹画,电光火石间,仿佛心里有什么念头被串了起来。
她停了手里锉刀,瞅着竹条有些发愣。
应当……不会吧?
……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去文先生那里证实这个模糊的念头,京城各府就被一道宫中将于六月初一开始采选的诏书惊着了,要知道上次采选还是二十一年前,太上皇登基不久。
一大早,顾侯府的三房人齐聚福寿堂给顾老夫人请安。
看人到齐了,李氏把听来的消息又说了一遍,皇帝如今马上要十八了,因此这次采选的年龄定在了十五到十八岁之间。未定下人家的姑娘均可参选,但是并不强迫。另外,五品以上官员均可把自家姑娘的名字报上去初选,三品以上还可举荐亲族家合适的女子。
顾清芜,顾清梓和顾清荷都在此列。
顾老夫人道:“侯爷已经和宗正院的熟人打探过了,说是等过了皇上万寿节之后,会正式拟定章程,让待选之女入宫朝觐。算下来,大约是在八月中旬的样子。”
汪氏笑道:“照说采选本是旧例,只是这十来年才这么一次,加上当今天子年少有为,听说样貌也好,想来京城各府是要打破头了……”
顾老夫人道:“也不是都是那贪慕富贵的人家,宫里是什么地方,把自己女儿往那里送,也得先掂一掂自己的斤两。”
汪氏闻言垂下了眼皮儿,没说话。
顾老夫人扫了一眼,众人各有心思,她心里暗叹,道:“我是不乐意把姑娘送进宫里去的,咱家家风一向严谨,姑娘们又都老实,虽然出了老二那档子事儿,但是其余几个我瞧着都是好的,什么阴谋诡计断然是使不出来的。当今皇上锐意图治,以后未必会如太上皇一般身边只留下一个谭太妃,你们可都考虑好了,是不是让自己女儿去宫里讨生活。”
三房夫人胡氏诺诺道:“也不一定能选手中,就是见见世面去,也是好的。”
顾老夫人无语,这种世面有什么好见的,没得把心思带歪了,不过她是嫡母,若拘着三房不许去,难免外面说的难听,庶子没有什么好前程就罢了,还要阻拦人家女儿的前程。
“你们自己考量罢,我的意思是摆在这里了。若是想参选,我也不拦着,回头跟侯爷说一声,让他把姑娘名字报上去就是了。”
汪氏和胡氏都是眼睛一亮,只不敢太过面露喜色,道回去想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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