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禾锦华面色倏地冷了下来,眼眸也沉沉的,“今日这机会是我好不容易要来的,就算是惹了王爷不快,我也必须去。”
她捏紧拳头,一时间竟都不觉腹中绞痛了,一字一顿道,“我堂堂正正忈王府正王妃不去,你教外人如何看我?你教流言蜚语如何议论?是让禾锦甯那贱蹄子明明白白瞧我笑话不是?!”
“王妃恕罪。”蒋湘元诚惶诚恐,小声道,“是奴婢愚钝,惹了王妃不快。”
“不干你事。”禾锦华伸手扶她,缓缓呼了口气温声道,“你的忠心我都看在眼里…”她握紧蒋湘元的手,拍了拍,“如今恼了便发作到你身上,是我不是。”
蒋湘元这才起身,福了福抿起嘴一笑,“多谢王妃。”
也难怪禾锦华如斯羞恼,忈王府早早便为太后寿辰一事打点起来了,可日子一日□□近,姒琹赟仍未踏入荣华楼一回。
不知是怎么回事,自那日善水寺祈福归来后,王爷对她的态度骤然大变,原本单单是厌恶冷淡,现下已然是…将她视若尘埃只当没她这个活人,毫不放于心上了。
禾锦华当日仿若疯癫又神智不太清醒,哪里知晓舜兴早已将那薛侍卫去时所举一一报给姒琹赟了,姒琹赟这人不似平常男子粗心大意,他心细如发而城府极深,那一举动怪异至斯,姒琹赟哪能不多想。
禾锦华这才是急了,瞧王爷这样儿分明是无意携她参宴的,可禾锦华如何能教此事发生?她堂堂忈王正妃不拜贺太后寿辰,岂不滑天下之大稽?岂不是巴巴儿把脸凑过去给天下人打?!
她这才一哭二闹三上吊,闹了好一通最后才使姒琹赟松了口。
禾锦华不住苦笑一声。
可这下…是彻彻底底惹了王爷厌烦了。
现下小腹已然好了不少,禾锦华挺直背脊,搭着蒋湘元的手道,“走罢。”
到了门口,只留下三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与王府侍卫,空空荡荡的。
禾锦华才扯出一抹冷笑,那马车里头的人似是听到了动静,其中一辆便下来了个丫头,禾锦华一瞧,可不正是珠忆?
果真,便见珠忆掀开帘子探手进去,片刻后锦甯便搭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只见她一袭荼白飘银朱的留仙裙,腰间系着条鸭卵青色白玉带子,月眉朱唇,明眸善睐,顾盼间皆是婉婉,只一眼便是脱俗的好看。
“妹妹。”说着似是瞧见了她,抿嘴便是一笑。
禾锦华早早便听闻那仙姿佚貌的甯和郡主如何如何裁了件霞姿月韵的软银轻罗广袖流仙裙,这轻罗纱乃忈王爷特意从西域寻来,配上郡主殿下风姿更是掩映生姿,将京城众人的光彩全都比了下去。
只如今瞧见了,妒忌自然是嫉的,可心中更莫名多了几分奇异的酸涩。
若说锦甯以往定是不敢穿得这般张扬,不过如今嫁了忈王为妃,单是姒琹赟承的那一句“万岁”,她纵是一身正红牡丹又有何人敢管,更不用论相较陪驾圣上的数位嫔妃,她如今仍是素雅不少的。
见禾锦华不说话,锦甯也不恼,只微微侧眸,定睛瞧了几瞬禾锦华海棠红的裙裾。
少见,真是少见。
饶是海棠这般艳美的颜色,妹妹这般媚人的面庞,竟少有得难与她争奇斗艳那么一二,如今甚至是不战便败。
那么不堪一击么。
锦甯眼尾挑起了丝笑,轻声道了句,“既来了,便上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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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
禾锦华闻言睁眼,望向蒋湘元,“何事?”
蒋湘元咬了咬嘴,小心翼翼瞄她一眼,“我……”
禾锦华微微皱了皱眉,放轻嗓音,“但说无妨,我不会怪你。”
“是…”蒋湘元舔了舔嘴,低声道,“奴婢方才突然想起来一回事儿…王妃您…多久没来葵水了?”
禾锦华倏地一愣,她眯了眯眼定睛望着蒋湘元,“湘元,你——”
“王妃!”蒋湘元陡然高声打断,她紧紧握着禾锦华的手,声音似乎在颤抖,“奴婢…奴婢忽然有了一种猜测……您何时来的葵水,乃重中之重。”
禾锦华心头一跳,她仔细想了想,瞳孔突得一缩,迟疑道,“似乎…似乎有一月余了,不,不止。”
蒋湘元心口猛地一沉,突然间,这半月内的怪异与不对劲走马观花一般在她脑中浮现,缓缓地连成一条线。
蒋湘元几乎可以在街道吵闹的吆喝闲聊声中,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猛然重重跳了一下,重得可怕。
冰碗…冰碗……
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特意送了半月的冰碗来呢……
单单因是暑气散得慢,单单因是山楂结果的好时候吗?
不。
蒋湘元突然抓住了那天飞快闪过的那一瞬思绪,绝对不止。
那日善水寺遇害,那人望向她时,眉眼漫开来的温柔若天间雾霭的笑,她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那样可怕的女人,绝非一般,绝对不可能做毫无用处的事。
“王妃。”不知是不是错觉,蒋湘元的声音忽然低沉了好几分,她附在禾锦华耳边轻声道。
“……那位…冰碗……葵水…为的…您……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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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忈王爷到!甯和郡主到!忈王妃到——”
待锦甯才落座饮了口茶,一排排姿容貌美身形娇媚的舞姬便一溜烟儿鱼贯而入,伴着乐师弹奏的清越小曲儿,挥起红绫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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