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李芳围老先生虽说入门弟子如今加了锦甯才仅四人,可其门下门生却是不少的,这一来二去,院子也越修越大了,总归能容纳数人。
锦甯先前来了几回与李老探讨学识,便也颇熟李府,小厮知她熟悉,便也不再领路任她去了。
李府席厅唤作“晟堂”,晟,谓之兴盛。
到了晟堂,便见一约四十男子长衫而立,面容清峻,两撇长须。
此人便是李绂,字善则,乃李老宗室子弟,亦为其大弟子。
“善则先生。”锦甯瞧见他,忙上前两步一拜,“先生久等,是甯和之过。”
“不必如此。”李绂笑着扶她起身,“今日是我到的早了,与你何干。”
锦甯摇了摇头,轻声道,“教长辈久等,再如何也是小辈不是。”
李绂哈哈大笑,“李先生早便候着你来了,那我等可不能教先生久等才是。”说着便引锦甯进了席厅。
座上坐着的正是李老先生,而下首端坐一女子,却是姒乐耘。
锦甯俯身拜道,“见过先生。”
李老唤二人坐下,“不必总如此多礼。”
锦甯笑着望了眼姒乐耘,“也不知懿尊今日拜访,为的是先生还是甯和?”
她这话说得巧,李老一听便笑了,“懿尊今日前来,本为的是与老夫切磋棋艺二三,只听闻你将来了,便特意留了下来。”
“先生此言差矣。”姒乐耘笑吟吟道,“懿尊方才还同您探讨此局如何破解,如何便是为的甯和留下了?”
锦甯闻言扑哧一笑,掩唇道,“甯和瞧着也是这般,毕竟若论棋艺,甯和却是不通几分的。”
李老摇着头大笑,轻抚长须,“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老夫还瞧不出来吗?”
姒乐耘与锦甯相视一笑,才道,“果真是什么也瞒不住先生。”
李老摆了摆手,笑道,“罢,罢,你二人许久未见那便好好聊聊罢,善则,走罢。”
锦甯起身,盈盈一拜,“多谢先生。”
见李绂扶了李老进屋歇息,锦甯才坐到姒乐耘身旁,拉过她的手,“若是想见我来忈王府便是,你何必大费周章?”
姒乐耘拍了拍她的手,“哪里是大费周章?只是这事总归不好开口,加之忈王府我总觉着不舒坦,怕是隔墙有耳。”
锦甯无奈蹙起眉,笑着摇摇头,“你不愿见她?无碍的,如今她被禁了足,也碍不着你。”
姒乐耘给她斟上茶,笑意淡了几分,“只是觉着有她在的地方便是晦气。”
锦甯点了点她的额头,柔声,“罢,罢,你若不愿见她,下回我去找你便好。”
姒乐耘这才又笑了,“哪来的那般麻烦?只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加害于你,我便想着能少见便少见才是。”
“你啊。”锦甯摇了摇头,端起茶盏吹了吹茶梗,“方才你道有事要同我说?可是趣事儿?”
“却是有一趣事儿。”姒乐耘轻笑,复而道,“你不知?”
锦甯抿了口茶,猜道,“可是大事?”
姒乐耘摇着头笑,“这可不是大事,是天大的事。”
锦甯微怔,放下茶盏,颇有几分迟疑道,“你所谓…甫惪那事?”
“是也。”姒乐耘道,“钦天监卜出七月初八乃良辰吉日,父皇今日下的旨,七月初八大婚。”
她眨了眨眼,低声道,“这可是宫里头的消息,外头如今还不知呢。”
锦甯不禁拢起眉心,良久,开口道,“乐耘,如今我已嫁做人妇,总归不好议论外男的,此事便罢了。”
姒乐耘抿了抿嘴,“可皇兄与你……”
“乐耘。”锦甯轻声打断,“我与甫惪只为好友,再无其他干系,此事便休要再提了。”
姒乐耘望她一眼,叹了口气,“不提皇兄,可矝言与我二人莫逆之交,总归是要提的罢。”
“罢。”锦甯无奈,轻叹道,“日后嫁作太子妃,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只是我总归是疑惑,为何此事便如此唐突。”
确实是唐突的,婚假乃大事,便是锦甯与姒琹赟,自皇帝赐婚到大婚之日,也足足有三月。
可太子与阮矝言…自定下婚事到七月初八,也不过一月余罢了。
“还不是那事闹的……”姒乐耘低低道,“原本也不是这般仓促的,皇兄一开始…闹得厉害,父皇便忙着将此事定下。”
锦甯闻言默了默,不语。
她自是知晓姒乐耘那停顿所谓何意。
“不过到底是嫁人天家。”姒乐耘转而笑道,“你且安心,纵使仓促了些,也不会教矝言有半分委屈的。”
锦甯点点头,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
半晌,她睁开眼,抿嘴淡笑道,“你先前说的那趣事儿,到底是何事?”
“当真是有趣的。”姒乐耘笑盈盈问,“你可知你家那二房长姐?”
锦甯愣了下,疑道,“可是琴姐姐?”
“正是。”姒乐耘眼珠意有所指一转,“你可知,这琴姐儿被赐给皇兄为侧妃?”
这到底为禾家事,锦甯自是消息灵通,于是温言道,“前几日家弟捎来家书,倒是有提及此事。”
姒乐耘捂着嘴吃吃笑,“我同你讲,这琴姐儿不知是修了什么福气,竟是父皇亲自赐下的侧妃……”
口中说是福气,可于锦甯与姒乐耘这等天之骄女而言,这侧妃便是与妾无异,便是太子侧妃,也是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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