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掩失落,春和却还是笑着。
“老身倒有一事想要同这位少爷商量。”几杯酒喝下去,刘五娘微醺。对杨梦笛说自己的两个女儿年纪正好合适,若是杨梦笛不嫌弃,可以将女儿带回家做个妾室。
杨梦笛只是笑。
纪初霖不解,他说既然刘五娘和女儿都能绣得一手好花,用不着去贵人家做可怜的妾室。
刘五娘自然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她只道平日就觉得纪初霖颇有些古怪,现在来看更算是疯癫。
春和想要争辩却被纪初霖一把抓住手。纪初霖也不多说,笑言是自己多话,原本每个人就有每个人的活法,旁人本就不需要指责太多。
饭后三人一道出门。
纪初霖觉得春和情绪不高,杨梦笛在一旁冷笑说这个做人相公的连娘子的改变都看不见,着实没有风情。
“小春和擦粉画眉了吗?”
“相公!”
纪初霖看着杨梦笛一脸懵。“她们——涂粉了?”
“纪公子还真是不解风情。”
“这不能怪我啊!又有没有电灯!不,我是说那么一点儿烛光,能看见桌上有什么菜都很好了!”
杨梦笛哼笑了一声。
纪初霖将春和扯去街上,街上挂满了灯笼,让黑夜变成了白昼。而因为要守岁,街上到处是携老带小游玩的人,摊贩们铆足了劲吆喝,鞭炮在汴京的每一个角落砸向,一束光冲上夜空,明亮了一半夜空。
春和站在裹着红纸的灯笼下更显得面色红润,唇上一抹嫣红,在灯笼的红光的笼罩下,她的眼中仿佛有一片星空。
纪初霖看着她,垂眸。“我家小春和越来越漂亮了。”
杨梦笛站在不远处,看着在空中裂开的光,用力摇了几下扇子,冷得打了个哆嗦。
街道两旁的不少地方摆下摊点试年庚。
人们相信除夕夜的赌博能预测下一年的运势。关扑在这个时间段也达到了顶点,街头巷尾处处是关扑的人,人数之多以至于朝廷特意在金明池划下一块地方让民众玩乐,人们相信若是能投掷出“浑纯”,来年就会得到莫大的幸运。
杨梦笛让纪初霖试一试,纪初霖却不太愿意,他只说自己玩过无数次,早已用运算谙熟了投掷的规律,渐渐形成了习惯,即便是随意抛抛也能十胜七八。
春和试着抛了抛却输得一塌糊涂。见她心里多有不安,纪初霖又炮制了一次,又是浑纯。
“相公好厉害!”
两人又撺掇杨梦笛试一次,他输得厉害,却乐得比谁都开心。
春和不解。
杨梦笛却笑着说自己运气不好就会给那个当官的爹搞出各种麻烦,他爹越生气,他自然越开心。
喧闹间,一辆八驾马车从通向宫城的御道缓步而出,辔头、马鞍都富丽堂皇。来人阵势极大,前有宫人举灯开道,后又侍从带着今日的赏赐紧随其后。民众自觉退避去两边,垂头低头。杨梦笛摇着扇子,冷眼旁观,见春和好奇,轻声笑道这是韫夫人的马车。
他说这位韫夫人的父亲当年陪太~祖打天下,为太~祖黄袍加身,后来太~祖杯酒释兵权,她父亲告老还乡后不久就有了这个女儿。
五岁那年韫夫人被太~祖皇帝留在了宫城陪伴小公主长大。太~祖驾崩,韫夫人长大,她又成了太宗皇帝皇后的身边人。
成年后韫夫人由太宗皇帝的皇后做主嫁给了一位达官显贵。过门三年后丈夫过世。丈夫是家中独子,而韫夫人的父亲也只有她一个女儿,万贯家财自然由韫夫人一人继承。
韫夫人在汴京、临安都有宅邸,宅邸都在几十万贯。
已经如此富贵偏还在官家面前说得上话。
纪初霖问道:“看来这位韫夫人超级有钱,还超级有面儿。除了年纪大点儿,哪儿都好?”
“一品诰命夫人都得让她三人。”
杨梦笛目送韫夫人走远,冷笑道宫城不少达官贵人、饱学大儒都对这位韫夫人分外鄙夷。只因这位韫夫人年过六旬却喜欢年轻男子,换得还颇勤。
韫夫人前阵子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个眼睛非常漂亮,相貌也极好的男子,似乎还未及冠。韫夫人对那位男子宠得厉害,连去官家那里都带着。今儿这么快就离开了宫城,怕又被那群听不得男欢女爱的人说笑了。
“还真是哪个朝代都有这种不顾及女德的大姐姐啊!”纪初霖感叹过又开始教育春和应该像韫夫人学习,有自己的想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爹会砍死春和的。而且相公说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春和握住纪初霖的手。
杨梦笛斜睨了一眼,也不说话,只是带着两人一道去瓦子听说话,听杂剧。
快天亮几人才从瓦子出来。此时小孩三五成群,穿着新衣游走在街头,大喊着“卖痴呆”。杨梦笛说孩子的父母亲友都认为在小孩子若能在除夕夜的天亮前将“痴呆”卖出去,将来就会变得聪明伶俐,人们也不需要花真实的钱买下,不过是得一个吉利。
说话间一个小孩已经走到春和面前叫卖“痴呆”,纪初霖欣然“买下”,孩童离开时蹦跳得欢乐。
天蒙蒙亮开,爆竹声从除夕闹到正月初一,空中弥漫着焰火散尽的味道。尚书府来人接杨梦笛回家,他懒洋洋上车约纪初霖初七来家中小叙。届时纪初霖委托他写的话本也应该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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