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姒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关上车窗缝隙,抚了抚手臂,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确定?不会有狼吧?”
梁现一只手搭着车沿,闻言像是被她提醒了什么,神情微凝,“有可能,这一片原本是荒山。听说以前有猛兽出没,说不定会吃人。”
刚好外面起了阵阴风,吹得树丛簌簌作响。刚才那只小动物弄出了更大的动静,大概是迅速跑掉了。
它跑掉,是不是意味着有更凶猛的来了?
明姒越想越怕,紧紧地抱住手臂,恨不得闭上眼睛。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梁现的声音听起来还挺淡定。
“怎么保护?你以为你是武松吗,”明姒打开车里的扶手箱翻找,“连把刀也没有……”
梁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她翻箱子的动作一顿,随即反应过来,重重在他的靠背上拍了一下,“梁现!”
什么荒山野岭,吃人猛兽,都是他瞎编的。
梁现将手从车窗外收回来,转过身看她,声线里还带着未尽的笑意,“明姒,你怎么这么好骗?”
要不是脚扭了,明姒真想冲上去跟他打一架。
说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以打架告终的。那会儿明姒跟着明正渊和岑心雁一块儿去到海岛,大人有生意要谈,小孩子就跑到沙滩边玩。
明姒远远地看见一只贝壳,兴冲冲地要跑过去捡。谁知道,另一个小男孩比她更快地捡到。
两人都坚持是自己先看到的,也记不清是谁先动的手,反正等家里的佣人赶过来,就看到在沙滩上打成一团的俩小孩,满脸都是沙。
后来那只贝壳归了明姒。她回家之后,还从里面挖出了一颗小小的珍珠。
再后来,她知道梁现是想要捡贝壳回去送给他卧病在床的妈妈,于是纠结了下,又把珍珠送还给他。
不过,她还记得手被打到的时候,那种火辣辣的痛。所以,对他的印象依旧好不起来。
……
见她出神,梁现伸手在她眼前轻晃了下。
明姒下意识地拍开,察觉到自己碰到他的手,又飞快地收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的确像梁现说的那样,她对他防备心特别重。明明他从来没有占过她任何便宜。
“明姒。”过了会儿,她听见他轻声开口。语调不复以往那样漫不经心,有些低沉,似乎快要融入夜色。
“干什么?”这样忽然认真的语气,倒是叫她不适应了。
“我们认识有快二十年了,你喜欢跟我吵架么?”
明姒不可置信道,“我变/态吗喜欢跟人吵架?”
梁现轻笑了声,月光恰在此时从云层里露出来,柔和地从他眼底掠过,“我也不喜欢和人吵架。”
她看见,他的唇角轻轻勾着,“要么我们,和解试试吧。”
第18章
“目前来看, 皮下淤血严重, 不确定有没有伤到骨头, 还是要拍个片。”
早晨八点, 市立第一医院。
明姒坐在看诊的椅子上, 一只脚轻轻抬起。牛仔的裤脚已经被剪开, 嫩/白的脚/踝跟深紫色的淤青形成鲜明对比,触目惊心。
她看了一眼匆忙移开视线, 心理作用之下,愈发觉得疼痛难忍。尤其是这医生说话的时候还用力一按,她眼里几乎要飙出泪来。
这才知道梁现之前碰的那一下, 根本不算什么。
医生很快开好了单子,递过来的时候,他呵呵一笑, 用一种十分快活的声音说, “好久没见到肿得这么高的脚了, 厉害啊!”
明姒:“……”
她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梁现看着她郁闷的神情,忍俊不禁。他伸手接过单子, “麻烦了。”
“不客气。不过她这脚是怎么弄的?”医生拧开了保温杯的盖子,从里边倒出热气腾腾的枸杞水来, “按理说只是扭伤, 不该肿成这样。”
明姒本来已经扶着桌子要站起身,闻言身形一顿。
梁现看在眼里, 轻轻勾了下唇。
昨晚两人等到八点, 成昱他们还是没出现。他建议她把脚架在车窗上, 以免加重淤血。
但明姒说什么就是不同意,还不肯说原因。
最后被他猜中——她是觉得外边月黑风高,把脚伸出去,怕有东西来咬。
梁现当时没有忍住笑出了声,结果还被她用小毯子团成团,砸了好几下。
不过这些,在明姒的视线威胁之下,他都没有讲。
只轻笑了下说,“大概是运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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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你编故事吓人,我的脚至于肿成这样吗?”出了诊室的门,明姒一下子松开梁现,抬手扶住门框,不满地看着他,“你还笑?”
“不笑了,”梁现清了清嗓子,偏头笑了最后一下,“把手给我。”
“不要,我自己过去。”
他挑了下眉,“你确定?要上三楼。”
就她这样,大概跳到电梯口都困难。
“那也自己过去。”明姒一字一句地强调,还真摆出了跟他势不两立的架势,往医院长廊跳去。
她有一只脚不能碰地,按理说姿势应该很狼狈,但肩背挺得很直,随着一跳一跳的动作,乌黑的长卷发在身后一荡一荡的。
灿金色的阳光穿透走廊尽头的窗,恰好落在她的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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