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课林秀香拿着被老师夸不错的画作,心情愉快地回家,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屋里何大舅妈咄咄逼人的大嗓门儿。
“……现在婚都离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但你瞅瞅秀香,像个离婚女同志该有的样子嘛,不安安分分的收起尾巴过日子,她是想干什么!”何大舅妈嗓门粗大,讲话又快,林母压根就插不上话儿。
林父大概是不在家,不然以林父疼闺女的劲,何大舅妈可不敢这样说话。
“她可别忘了,她底下可还有两个妹妹呢,她这成天在外头勾三搭四的,名声都叫她败坏干净了,底下的妹妹还怎么嫁人!”
林母很小就丧父丧母,是哥嫂把她拉扯大的,长嫂如母,林母一直就很尊敬自己的嫂子。
但听到嫂子这样说自己的闺女,林母怎么忍得了,整个人气得直发抖,“嫂子,你这话太过分了!秀香是你亲外甥女,什么叫勾三搭四,你给我说说,秀香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这么说她!”
“哟,你这是还不知道哪,我跟你说啊外头都说……”何大舅妈夸张地大张,然后绘声绘色地说起她听说的那些事情来。
现在外头主要传的是林秀香突然烫头打扮的事,几乎全是说林秀香不安于室的,还有林秀香跟陈向东间的正常来往,更是被人恶意扭曲得不像样子。
甚至还有人说,林秀香急着离婚,是因为怀了陈向东的孩子,简直可笑又可气。
“舅妈,我是离婚,可不是丧夫,还带守孝三年的。”林秀香拧开门锁进屋,一边挂包包,一边打断了何大舅妈的话。
虽然很生气林秀香的作为,但这样被当事人撞破,何大舅妈脸上还是有几分尴尬的,她讪笑了笑,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张嘴。
林秀香把头发往肩后拨了拨,在林母身边坐下,轻轻地拍着林母的背,替她顺气,“再说了,就算是旧社会,那也是我休了他赵文生,没道理我这个休夫的人,得遵从三从四德,离个婚都要羞于见人,恨不得以死谢罪吧?”
何大舅妈脸上有些不大自在,她在林母面前能端着长嫂如母的架子,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但在气势逼人的林秀香面前,却莫名有些不大敢。
她喏喏地道,“我也没有这个意思,可是……”
可是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低调一些不是应该的吗?
林母好不容易气顺了下来,她紧紧地握着林秀香的手,满眼心疼。
“嫂子,你要是担心秀香影响她表外甥女的婚事,咱们两家直接断了往,我以后再不上娘家门就是。”林母眼底湿润,心里难过得要命。
说出这番话,如同林母自己挥刀砍臂,但不说的话,难道由着她的娘家人作贱自己的女儿么?女儿是她的心肝啊!
何大舅妈也没想把事情闹得这么严重,她就是在外头听了那些风言风语,一时气急。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也没说什么,算了算了,我改天再来。”何大舅妈哪敢应这样的话,因去老头非得跟她急不可,也不敢再多说,火急火燎地就走了。
林秀香见林母闷闷不乐,却又在她面前强撑的样子,赶紧拿出自己的画,十分自得地跟林母炫耀,十分夸张地告诉林母,老师怎么夸她,有多看好她。
看着宣纸上看不出什么花,但又是花的画,林母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虽然打心眼里怀疑上课老师的水平,但林母没敢打击林秀香的积极性,只能闭着眼睛一通夸。
等到林父回来,林秀香又是一通耍宝自夸,听得林父林母满心无奈地哭笑不得。
一家三口在一起时和和乐乐,但各自回到房间后,脸上的表情就都冷了下来。
今天被何大舅妈一通发作,林母伤心的同时,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要给林秀香找一个比赵文生更好的对象。
而林秀香则打算把这个暗中散播谣言的人给揪出来。
离了婚,风言风语和胡乱猜测肯定有,林秀香已经做好了承担的准备,但恶意中伤林秀香就不能忍了。
这个人选,林秀香心里也有怀疑的对象,上辈子她跟赵文生闹离婚的时候,这位长辈也没干什么好事。
都是打了多年交道的长辈,林秀香十分清楚赵姑妈的生活作息,一大早,林秀香就去厂里大妈们练扇子舞的地方,挑了个不打眼的地方坐着,手里拎着台录音机。
等到赵姑妈跳完舞,跟舞伴们开始闲话造谣的时候,林秀时轻轻摁下了录音键。
赵姑妈除了爱做媒,还有个爱好是爱听大戏,她讲起故事来,也跟唱大戏的一样,抑扬顿挫,口沫横飞。
把赵姑妈的话录了个全,林秀香站起身来,笑眯眯地站在赵姑妈身后。
“哎哟,我滴个娘呃!”赵姑妈看到老友给她挤眼睛,开始还不明白,等她回头一看,直接被林秀香吓得跌到了地上。
林秀香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她今天也是打扮好了出来的,长卷发,格子连衣裙,画了眉毛涂了口红,确实跟赵姑妈形象得有些象,漂亮得有些勾人。
“您继续说呀?不记得刚刚说到哪里了,我来替您起个头,就说到那林秀香夜会陈郎了。”林秀香别看脸上笑眯眯的,眼底可是半点暖意也没有。
赵姑妈背后造谣有一套,但被林秀香逮了个正着,这叫她还怎么说,刚刚她这样说的时候,还有人打反口呢,说天天见林秀香在家里陪父母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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