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画皮本身是妖物,人对于它来说是食物,就如同鸡之于人,人会在杀鸡前还花费心思戏弄鸡吗?就算戏弄,不也该是以进食为最终目的吗?比如放音乐给牛听是为了让牛肉更美味?
难不成制造恐怖气氛,让人类恐惧,心脏也会更美味?
当然这种可能也并不能完全排除,但陆星沉却觉得它更多的似乎是在泄愤,否则为什么吃了几个后就不再动口,反而放任人群在恐惧中失控?
这种泄愤方式不像妖物,反倒像人类会用的,这会不会是画皮受到那个所谓的“大人”控制的时候,受到影响学会的。
但就算这么想,也仍旧有很多疑点。
他继续问:“叮叮是妖吗?”
小女孩有些迷茫:“叮叮也不知道,爷爷他们说叮叮是鬼,鬼是妖吗?”
鬼?那至少表明这个小姑娘曾经是人。
方令斐:“叮叮的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抿了抿嘴巴:“叮叮不记得爸爸妈妈的样子了,但是叮叮记得爸爸妈妈不要叮叮了,他们把叮叮送给了别人。”
陆星沉:“叮叮为什么不去投胎?”
小女孩认真想了想,然后抬起了头,像是在复述回忆里的话:“爷爷说叮叮身上有法术,投不了胎。”
陆星沉的脸色很难看,因为如果小女孩没有说谎,他心里那些不大好的猜测大概成真了。
叮叮畏惧他的气势,有些瑟缩,陆星沉注意到了,压下心里涌现的怒气,收敛了气势,垂眸敛目,尽力让自己显得温柔些许。
驰野小声说:“陆哥,小姑娘的意思是有人对他施了法让她没法投胎吗?”
陆星沉:“不一定。”
驰野忍不住松了口气,然后就听到他陆哥紧接着说:“更可能的是,这个孩子直接是被人用法术杀死炼化的。”
驰野悚然一惊!
方令斐喉咙很干,胸腔里充斥着怒火:“所以,叮叮和那些妖物,都曾经受某个人控制?”
他也意识到了那所谓的“大人”应当是个人,用幼童施法这种事不像是妖物会做的,妖物只会连**带魂魄一口吞。
小姑娘听到他们的话,似乎也回忆起了什么,眼睛里有红光一阵闪烁,表情迷茫中又有狰狞,但最后又归于沉寂,只是身体在明显颤抖。
她没有那些受折磨的具体记忆,但只是稍稍被人提及,也仍旧下意识地开始感觉到痛苦。
方令斐想要抱抱她,被陆星沉伸手拦住了。
纵然百分之九十九能确定这个孩子说的是真的,但只要有一分可能性不确定,陆星沉就不会掉以轻心。
然而他行动上虽然明晃晃地表示自己还在怀疑,表情也稍显冷淡,眼睛里却透出了细致的耐心和温柔,垂目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叮叮不知道该去哪里。”
“你的爷爷他们在哪里?”陆星沉问。
红裙子的小姑娘说:“爷爷一直都在。”
众人悚然一惊,下意识警惕,但等了有一会儿,却并没有特别的事发生,也没有妖物来袭击。
“一直都在?”
叮叮点点头:“叮叮能感觉到,爷爷一直都在!”
说着,小姑娘还用两只手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陆星沉眉间微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了会儿,很认真地对小姑娘说:“接下来,我们又别的事需要去做,不能带着你。”
纵使小姑娘看起来很可爱,但陆星沉并不能保证她不会突然来个变身,或者突然被控制,就算这两样都不发生,她本身属于妖物的一方,其他妖物能不能顺着她定位追踪?
小姑娘眼巴巴看着方令斐,肉眼可见沮丧了很多,但还是很懂事地说:“叮叮知道会给哥哥带来麻烦,叮叮不跟哥哥一起。”
方令斐沉吟后道:“哥哥跟叮叮玩捉迷藏,叮叮找一个地方藏起来,不要被找到好不好?”
这倒并非是他担心叮叮回去后给他们造成麻烦,只是觉得不该将小孩子卷入今晚的事,哪怕这个小孩子是个鬼。
小姑娘认真地点头:“好。”
陆星沉看着她认真地和方令斐拉钩钩,问道:“你想投胎吗?”
叮叮懵懵懂懂:“什么是投胎呀?”
尚且年幼的孩子还不能理解什么是投胎,甚至对于死亡,也并不能完全明白其概念,她只是被动记得,别人说她投不了胎。
陆星沉换了个说法:“你想有新的爸爸妈妈吗?”
“新爸爸妈妈会不会打叮叮?不要叮叮?”
陆星沉默然:“……我也不知道。”
人死为鬼,鬼应该投胎转世这似乎是天理,但小姑娘这辈子还没有长成就已经遭遇不幸,谁又能保证她下一辈子遇到的父母负责任是好人?甚至谁又能保证她下辈子还能投胎做人?
陆星沉扪心自问,若遇到这种情况的是他,他会怎么办?
他没法完全设身处地,但却知道自己绝不会寄希望于下辈子。
洗刷掉记忆重新转世,这与将未来完全交付给命运有何区别?
而陆星沉最不相信的,就是命运。
他不信命。
这样想的时候,他没有再问叮叮想不想投胎,只是说:“如果有一天你想重新拥有爸爸妈妈,而我又有能力,我会帮助你。”
小姑娘懵懵懂懂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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