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的视线霎时全集中到了这里。
陆星沉侧身让过这一跪,脸色不大好看,他的脑海里略过了无数碰瓷桥段,“你在干什么?”
“大、大王。”在他眼里已经打上了神经病标签的朱舍颤颤巍巍地说,“小妖前来投诚……”
然后就实在哆嗦得说不下去了。
陆星沉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脑子比自己还有病的。
“有病就去看医生。”
朱舍以为他对自己不满(虽然确实不满),十分惶恐:“小、小妖诚心来投,绝不敢欺瞒大王。”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陆星沉眉头紧皱,语气越发冷了:“都什么时代了,还大王,编剧本前难道不懂结合实际吗?”
朱舍已经快被吓得翻白眼露肚皮了,而陆星沉终于从他的神态里确定,这人不是来碰瓷的,而是真就像他说的那样觉得。
他认真打量了这个人,二十岁上下,穿着虽然不是名牌货可也合适得体,除了躺地上蹭上的灰外其他细节都比较干净,可见卫生习惯不错,长相是最受妈妈喜欢的那一款,看起来乖且软。
然而这些优点加一起都抵不过脑子不好。
他精神也出了问题,但至少知道自己出了问题且在认真控制,但这个青年却像是直接走火入魔、幻想症晚期,完全代入沉浸进了自己的人设里。
而且这个人设还会变化,刚才是尸体,现在是小妖怪,也是很丰富多彩了。
想到这里,陆星沉有那么一点同病相怜之感,也多了一点说话的耐心。
“先起来。首先,你和我都是人类,不是什么小妖也不是什么大王。其次,你需要的是一个医生。”
朱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听到这话,他现在也有点迷糊了。
他能肯定自己不是人类,但不能肯定面前这位大人是不是人。
不过察言观色和保命的天性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陆星沉不是很想跟他纠缠的想法,连忙哆哆嗦嗦回道:“是,是,小妖知道了。”
陆星沉一阵无语,觉得这人自己反正是救不了他,于是他说:“你等等,记个电话号码。”
朱舍大喜过望,一张奶乖奶乖的脸都激动得涨红了,大王这是认可他了吗?
“138XXXXXXXX,回去之后就打这个电话,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一遍。”
“小妖尊令。”
Emmmm……然后陆星沉就进了小区大门。
至于朱舍这通电话打给那老专家,两个人怎么交流,又会被诊断出了什么来,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了。
回到家,他把笼子放桌上,找了两个小碟子盛了水和几样坚果粗粮,放到了鹦鹉旁边。
然而这鹦鹉呆呆愣愣,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店员说过它饿不得,饿了就要骂人,现在看来脾气也没有那么差。
这样想着,陆星沉将手指伸进笼子,戳了戳白色小鸟的翅膀。
“嘎——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这叫声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没两分钟,门口就传来敲门声,砰砰砰,颇有声嘶力竭的架势。
陆星沉打开门,门口站着个穿黑色背心,肌肉虬结的中年大汉。
大汉眼带怀疑,目光止不住地往里边瞅,“我刚刚听到有人在喊,想问问你这儿是发生了啥事儿?”
陆星沉让开半边身子,指了指桌上的鹦鹉,微笑道:“哦,刚刚正打算拔毛炖鸟汤。”
鹦鹉一声惨叫,又开始疯狂求饶,“别吃我!别吃我!别吃我!”
汉子弄明白了事情,有点尴尬,他挠了挠头说:“我是楼上的住户,叫刘洋。”
据刘洋的介绍,他是个健身教练,住陆星沉楼上,刚刚听到了有人在叫“别杀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就匆忙来敲门。
说到这里,他越发不好意思,“是我弄错了,实在对不住,陆先生要是去我们健身房健身,我给你打五折。”
陆星沉点点头,让他进来坐,他对这人印象还行,他本人性格冷淡,但对于这种不怕麻烦,颇有几分热心肠的人也有那么一分好感,毕竟不多了。
倒了杯白水给刘洋,两个人也没什么话题可聊,陆星沉属于气场强大那类人,刘洋坐了会儿就有些不自在,告辞离开了,走之前,他看了看桌上垂头丧气的鹦鹉一眼,迟疑地说:“这鸟好像也不便宜,陆先生要是想喝汤,可以买鸽子或者老母鸡,菜市场靠腊肠店的那家不错。”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对,吃鹦鹉不好难道吃鸽子吃鸡就好了吗?勉强算算不都是鸟?
武凤抬起豆豆眼看着他,“好人!好人!好人!”
刘洋霎时把那点儿不对给扔了,这鹦鹉这么通人性,煮汤多可惜。
人走了后陆星沉只看了这鹦鹉一眼,就把它剩下的聒噪全堵回了嗓子眼儿。
又过了一会儿,门铃被按响。
“鲜牛奶送货上门请查收。”
陆星沉填了签收的单子,接过牛奶的时候正正好对上那上面印的方令斐的脸。
他沉默了一瞬,然后一瓶一瓶将牛奶放冰箱里,再将纸箱子丢去杂物间。
这间杂物间放了很多盒子,装衬衣的,装手表的,装蛋糕的。
共同点是上面都印了方令斐那张尤其眼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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