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敛一手拿着水杯,一手小心翼翼托着一张抽纸,纸上有一粒小小的白色药片,“我刚刚下去拿了些药来,您先吃了,上床好好休息吧。”
周尧能说什么?
他头晕眼花,从食管到胃部还火辣辣地疼痛,半死不活的也确实什么都干不了。
拿过药片,周尧绷着脸放进嘴里,足足用了一杯水才把药顺下去。他从小吃药就很麻烦,他母亲说他天生嗓子眼儿小,并不是,他就是抵触吃药,所以没等往下咽就反胃。结果拖得时间长了,药被水泡化,沾的满嘴都是,更苦更难受了。
但周尧这人挺要面子的,更不可能在白敛面前展现自己的软弱,所以忍着满嘴的药味,面无表情地就要离开浴室。
这个时候,已经让开到一旁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颗糖来,不确定地问道:“需要吗?”
周尧看着那颗柠檬糖挪不动脚步。
白敛解释:“就是……我吃药必须得吃糖,只,这只是我的习惯……”话也没说完,他就要将糖收回来揣回包里。
周尧绷着脸说:“吃一颗也行。”
柠檬糖是用透明的糖纸裹着的,应该是某个餐厅的赠品,但是大牌子的产品,吃在嘴里口味很正,酸酸甜甜瞬间卷走了周尧嘴里的药味。
一起卷走的还有周尧身上的冷气。
“谢谢。”周尧牵起嘴角对着白敛笑,“今天又让你白拍一趟。”
“没事,工作上的事情您尽管吩咐。”白敛笑着,没等周尧说出撵人的话,便接着道,“您现在是吃了药,但这种高原反应有时候根本不受药力控制,我听好几个人说,回头指不定还要发烧,要不我留下照顾您吧。”
周尧扬眉,“应该没事。”
“没事当然最好,但要是有事呢?我明天正好没工作,晚上在沙发上对付一晚上也无碍,您要真的难受了,我至少还能帮你倒杯水。”
周尧想了想,觉得白敛这近乎套的时机很不错,他竟然有点儿不想拒绝,毕竟晚上真难受了他能找谁,最后来的不是梅广轩就是白敛,既然人都开口了,留下也没问题。
“那行吧,柜子里有被褥,今天晚上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白敛激动地开口。
周尧捂着胃往卧室里去了,留在外面的白敛搓着手指,换了一下脚,犹豫之后,跟了上去。
“周总我帮你盖被。”
周尧惊讶看他,这殷勤献的有点大了吧?
“谢谢不用。”
“周总您躺下,需要我把两床枕头叠一起吗?”
“不需要。”
“屋里温度合适吗?会不会有点热了?”
“不会。”
“需要给您关灯吗?吃了药会比较想睡觉,要不我给您倒杯水在床头柜上。”
“……”周尧躺在床上看着快步出去,又端着水快步回来的白敛,心情微微复杂……非得形容,就像是小白兔在风雨后变成了小灰兔的感觉,有点惋惜,又觉得理所当然,继而心情复杂。
白敛把水杯放在周尧面前,却不走,低着头,黑露露的眼睛看着周尧,眼睛里是一种让周尧很陌生的光,欲语还休。
周尧想了一下白敛可能会对说什么,但脑袋糊涂,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打算直言说道:“你不需要……”这么刻意,你是公司的首推艺人,打磨好自己的演技就是对公司最大的回报。
然而没等周尧说完,白敛却有点紧张地说:“您休息的时候,我可以看一下剧本吗?”
白敛已经摔进《超算》的大坑爬不出来了,哪怕剧本看起来远没有小说过瘾,他也迫切地想要知道后面的剧情。
否则,他为什么硬要留下来啊?
尤其是在全剧组都猜他靠睡上位的时候,在周总过来的第一天就在他房间住一晚上,还怕自己和周总的关系不够露骨吗?可他在坑底爬不出来了啊!就跟磕了药似的,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就想看文!只想看文!反正他和周总的桃色消息已经满天飞了,破罐子破摔得了!
周尧闻言,肃然起敬,说:“可以去看吧。”
真是个好孩子,干一行爱一行,敬业。
白敛喜滋滋地走了。
周尧也老怀安慰地睡下了。
再一转眼,就是半夜。
周尧做了个噩梦,梦里自己又回到了生病那会儿,为了救母亲到处找人借钱,一个个的闭门羹,走不完的路,他一直在焦灼中迷路,找不到方向。
再睁开眼,口干舌燥,浑身发软。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咬牙撑起身子,在黑暗里摸索着不太熟悉的台灯按钮,手肘碰到了什么,“嘭”一声,有什么掉在了地上,周尧闻到了水的气味。
于是,喉咙仿佛烧着了一样,更加地干燥。
可偏偏,就是死活摸不到台灯开关。
手酸了。
头更疼了。
身子像是被大车碾压过一样,又疼又酸,几乎无法动弹。
手机。
手机在哪儿去了?
摸不到。
周尧第一次撑着身子没能坐起来的时候,甚至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他似乎没有重生,他还被病魔折磨,在如同这般的夜晚里,独自忍耐着那随时可能崩溃的泪水,然后在天亮的时候,努力地整理自己,再次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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