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似愣住了,许久才点了点头:“是的。”
秦越说:“那你为什么不报案呢?”
“我去了警察局,可是那个东西不值钱。”陈一想了许久,又补充了一句:“他们说没有线索,如果有新线索会通知我。”
秦越也有些意外的模样,他流露出几分诧异:“你怎么总是遇上这种事情,那个嫌疑人现在也没抓住吗?”
“没有,而且东西还找不回来了,很重要的!”
秦越:“你有没有看清嫌疑人的样子,需不需要我帮你找?”
陈一又呆了片刻,颓然坐下了:“不行,我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了,肯定找不到了……”
最后秦越看陈一实在醉得太厉害了,不得不将他扶了起来,一路往包厢外走。
只是陈一浑身都是软的,歪倒在秦越身上,秦越只得一手揽着他,一手将他往外带。只是陈一喝醉了也喜欢乱动,秦越光是将他塞进后座就出了一身的汗。
“秦越。”
从车里忽然又伸出一只手来,袖口都撩上去一截,露出雪白的一截,骨肉匀净,月光落在上面,像是撒了层糖霜似的。
这像极了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指节分明,清瘦又漂亮,压在黑色的铁皮上,便愈发显出一种莹白来。
秦越听到这声音不得不又转身过去看,看到这场景微微一愣,他从前也知道夏北光的手生得好看,只是从未仔细注意过,这么看来,比起那张脸,这双手倒也不遑多让。
他很快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从车里探出一个头来,额发有些濡湿了,沾在脸颊上,眼睫微微一扑簌,好像要落下层亮晶晶的金粉,他就这么微微仰起头望着秦越,那张脸被月光映着,却叫汗珠与红晕逼分惊人的艳色。
那样唇色嫣红,肌肤白皙的一张脸,神情偏生又这么迷惘,这么无辜,好像一揉就碎似的。
陈一自己乘着秦越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主动攀了过去,他跟对方凑得极其近,却什么也不做,半晌,他才伸手拨了拨秦越的眼睫毛,痴痴笑了笑:“你睫毛好长呀。”
直到陈一又退开,秦越才发觉自己居然倏地松了一口气,从方才那古怪气氛之中抽离出来之后将将陈一送到了回去,只是陈一俨然已经醉得厉害,秦越花了好一会儿才从他口袋里找到钥匙。
秦越才将他放下,陈一就揪住了他的袖口,秦越低头去看,只看见陈一额发濡湿了,才说了“我弟弟”三个字,就忽然“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其中大半都吐在了秦越身上。
半晌,秦越才揉了揉太阳穴,将外套都脱了。好在陈一吐过之后仿佛清醒了几分:“这是……这是在哪里?”
秦越给他烧了杯热水,兑了点冷的,递过去:“这是在你家,你喝得太醉了。”
“我喝醉了吗?”陈一望见了一旁被秽物弄脏的衣服,再抬头看见了只穿单薄衬衫的秦越,神情就变得有些愧疚:“抱歉,本来让你送我回来就已经够麻烦了,还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没关系,小事情而已。”秦越微微笑了笑,戴上了眼镜,他说:“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现在天气太冷了,你这样回去会着凉的。”陈一主动提议:“这样吧,你在我家洗个澡再回去,我们两个身型差不多,我的衣服你应该也能穿进去。”
秦越虽然没有洁癖,实在也不太能容忍自己这一身味道,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
夏北光与秦越身型相似,所以秦越穿夏北光的衣服起来也不算太小,他先是跟陈一道了谢,又婉拒了对方送自己下路的提议。
“说实话,你有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我,我很开心,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们两个关系生疏了许多。”秦越递过去一张银行卡,然后笑了笑:“这卡里有一百万,你弟弟现在在医院治病,应该需要很多钱。”
“不必客气,也不必言谢。”秦越的声音依旧是很亲和的,温言细语,他甚至十分体贴地注意到了夏北光的自尊心问题:“这钱不是给你的,是我借你的,所以你不需要有压力。”
陈一似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才讲了一句:“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我相信你。”
秦越这样说。
与皮鞋踏在水泥阶梯上的哒哒声一并响起的,是在外衣口袋里手机的无声震动。
秦越并不去管它,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往楼下走。
只是那手机铃声却全然不识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急促,毫不停歇。
直至上了车,秦越才打开了手机,毫不意外,短短五分钟之内打来的二十通电话都来自于同一个人——秦泽。
秦越滑开接听了,是来自于和他血脉相似的亲弟弟,那声音之中隐藏着恐惧与不安暴露无疑:“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来?你要把我关在家里关到什么时候?”
“你不要我了吗?你是不是又去见夏北光了?你是不是还是喜欢他?”
面对这么一连串的询问,秦越取下了眼镜,他按了按被轻微压出印子的鼻梁:“阿泽,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懂吗?”
“我不懂!我只知道你答应了要照顾我一辈子!你难道要反悔吗?”
秦越像是忽然被这话激起了火气:“没有人能照顾你一辈子,你懂吗?秦泽,我不可能一辈子都保护你!我会变老,我也会累,我是个人,不是个可以永远围着你二十四小时连轴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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