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原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朱利安身上:“你知道了那句话的意思?那个伶幽说的?”
朱利安点点头:“没错!我知道了!”
裴原没什么表情:“哦,那恭喜你终于开窍了,明白了最简单的道理。”
“你这是在讽刺我?难道你也理解了伶幽大人的箴言?”
不理解的人只有你吧。
裴原说:“他只是想要你放下那些执念,你对于他的执念,对于留住永恒的执念,都在伤害你,让你失去原本拥有的东西。他希望你能够不依附于这些事物,变成一个完整的自己。”
“是、是吗?”
朱利安伤心又感动。
“这和那只蝎子说的差不多,原来、原来只有我是一个笨蛋。”
裴原无奈:“你现在发现也不晚啦。”
“伶幽大人竟然关心着这样这样愚笨的我,我现在就要去家族,去见伶幽大人,我一定要告诉伶幽大人,我对他的崇敬永远也不会熄灭!”
朱利安自言自语着,冲出房间,连行李箱都不要了。
裴原躺回了床上,望着已经不再陌生的天花板。
妹妹的身影忽然再次闪现在他面前。
他在游乐园濒临死亡时,看到了妹妹的身影,她在对他说些什么,但他一个字都听不清。
那应该是死亡的幻觉吧。
但那疼痛的感觉,却是真的。
时亦尘的人格炎火,用玻璃碎片杀死了他。
胃里一阵翻涌,裴原跳下床,冲进洗手间,一阵干呕。
他捧起水,冲了一把脸,微微镇定下来。
随即他张开手,手心中立即出现了那枚水晶钥匙。
裴原盯着这把钥匙,忽然将它折成两半,扔进马桶里。
或许时亦尘是对的,他不该进入那座游乐园。
*
三日之后,奥丁姗姗来迟。
他身上的变色龙经过三天的治疗之后,总算驱逐干净,被关进了一个瓶子里。
奥丁把关押了变色龙的瓶子也带了过来,变色龙还没隐形,耷拉着尾巴,委屈地缩在瓶子底,正好围成一个圈。
“看这个小东西,它就是那个小杂种用来刺杀我的证据。”奥丁摇晃着瓶子,里面的变色龙生气地甩了一下尾巴。
相间远起身,接过瓶子,随即走到窗边,拧开了瓶盖。
变色龙欢快地逃走了。
相间远拿着空瓶子转过身:“现在,证据没了。”
奥丁:“……”
奥丁咬牙冷笑:“京寺,你该给我看之前的教育成果了。”
他走到相间远面前,搂住他的腰,手指往背上一划,立即唤醒了三天前的伤痕。
相间远微微变了脸色,那天早上,他的管家听从了奥丁的命令,像对犯人一样刑罚了他。
那种屈辱仍然留在他的背上,伤痕仍未褪去。
他冷淡地解开衣服,让奥丁验查。
他身上的伤痕都没有消失,尽管对于相间远来说,要治疗这些伤十分简单,然而,这是规则,在奥丁允许之前,他的伤口都不会得到治疗。奥丁故意让它们留了下来,用来提醒相间远的身份。
奥丁对这些伤痕十分满意。
这一次教训,足以让他这个高傲的情人疏远那个如影相随的管家,并且在每一次伤害之后,相间远总能迅速恢复过来,重新对他建立起堡垒。而奥丁将要做的就是在下一轮里再次推翻他的城墙,将他收回掌心。
这是他们的游戏,总是让人食髓知味。
相间远迅速又穿回了衣服,用衬衣与西装将布满伤痕的躯体藏好,镜片后的银瞳用防贼一样的眼光盯着他,下达了逐客令:“你还有什么事?”
奥丁笑起来:“没有事就不能找你?”
“抱歉,我还有事要处理。”
相间远冷漠地转过身,往外走去。
奥丁在他身后问:“怎么没见你那位管家?”
相间远停了下来,这是故意的,奥丁故意这么问,只是为了羞辱他。
为了让他知道,他身边的人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他才是那个擅长控制一切的君主。
他的管家,是他的一枚棋子。
他唯一的亲人,正囚禁在崩溃的边缘。
唯一能救赎时亦尘的人,也在奥丁的掌控中。
相间远忍着冰冷的怒气,回过头说:“因为我叫他滚。”
那天早上,他的确这么说了。
在他忍受着鞭笞之后,翼取走了他嘴里的手绢,正要扶他上床,然而碰到对方的瞬间,相间远恶狠狠地瞪着他,嘶哑着说:“滚出去!”
他记得翼的眼神,像转瞬开败的花,瞬间暗了下去,他的手僵在空中,不敢地伸过来。
随即,他缓缓欠身,僵硬地退出了房间。
相间远几乎是立即就后悔了,这不是他的错,无法原谅的人是奥丁。而且他也很知道奥丁让翼来执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疏远对方。
相间远试图这么说服自己,然而每一道似乎要着火的伤痕,都让手执鞭子的翼变得面目憎恨。他不愿将满腔怒火撒在翼身上,但身体总是这么诚实。
奥丁的手段极为有效。
相间远几天里都对翼不理不睬,翼也悄悄让其他佣人代替了他的工作,不再主动接触相间远。回想起来,这三天他们竟然没见过一次,连端咖啡的人都变成了不眼熟的女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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