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许两个不被欢迎的人远远缀在队伍的后头,顾纵英看向许逸濯穿过人群望向黑色棺木的视线,问道:“大哥,先前二师父,也就是你师兄给我的那本蓝皮本子是叶伯母写的?”
许逸濯知道顾纵英说话是为了不让他的意志太过消沉,他“嗯”了一声,然后说起了这两日一直未和顾纵英说过,两个人都在刻意逃避的话题:“阿英,等会儿回客栈,我们一起写一封信寄回顾府好吗?”
顾纵英吓了一跳:“啊?”
许逸濯收回视线,看向顾纵英,桃花眼没有丝毫的玩笑意味:“宿月心说会将我们的事如实告诉义母,不如我们自己先告诉义母吧。”顿了顿,他生怕顾纵英反感似的,又道:“当然,如果阿英不愿意,大哥也不会勉强你。”
“那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可以叫大哥的名字吗?”顾纵英的话让许逸濯不解,对于这份疑惑,他乖巧地继而道:“反正不久之后娘也会知道 ,我与大哥也算是光明正大在一起了,所以,我觉得在称呼上也应该更亲密一些。不行吗?”
明明是那样沉重的话题,可放在顾纵英身上似乎成了云淡风轻一般的事,那样轻松的语调,连表情也是让他觉得软乎乎的,想要亲上一口。
克制住这份突如其来的冲动,钱恒抬起的手将少年鬓边被风吹起来的发丝撩在耳后,言听计从道:“当然可以,阿英想叫什么,都可以。”
聂池在心里偷笑。
不过,想到之后顾秋双将要知道这些事,还是有些沉重……但如若是顾秋双的话,聂池觉得她一定会理解顾纵英的选择吧。
说来,聂池也意识到……越是和许逸濯相处,他越是放不下他了。
这个人的很多举动都太让他满意,也让他沉迷。
上曲镇的百姓因为宿府今日的丧礼而让出了一条路。他们虽然与这位常年卧病在床的宿家夫人素不相识,但对除去了世间一害“恶者狂刀白戮”的宿月心却是非常崇敬的,有多愁善感的人面对这样的场景也抹起了泪水。
出殡的队伍出了城,走入了一条林间大道,在即将到达宿家祖坟时,想到即将入土的叶和璧,宿水蓉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内心的悲痛,又一次失声痛哭起来。
然而,也就是在这样人人都不禁悲从中来的时刻,四周却突然窜出来十数名黑衣蒙面刺客。
一众陪着宿家人出殡的武林人士立马拔刀、拔剑,拿出自己的武器与突如其来的刺客交起手来。
今日的宿家人无人佩刀,宿水蓉被宿安歌保护在身边,宿月心也已经和来到棺木身边的刺客赤手空拳地打了起来,当他一脚踢飞来人,属于刺客的刀脱手落地之时,他一脚踢起,刀立即出现在他手中,而后,他扭转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砍向了袭向他背后的黑衣人。
顾许二人站在后方,看着一切,顾纵英发现这些人的目的似乎是为了叶和璧的棺木,而本该也发现了这一点的许逸濯竟然没有半分行动。
“大哥,我们……”
许逸濯看向他,摇摇头,随后搂住他的腰,转身:“阿英,我们走吧。”
聂池对许逸濯的行为极其疑惑,但他什么都没问。
背后有刺客放出了烟/雾/弹,烟雾缭绕中,出殡队伍里死伤数位武林人士,而宿月心的手腕更是被一剑斩伤,他捂着流血的胳膊,听着宿水蓉声嘶力竭地叫喊声,在逐渐消散的烟雾中,只看到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的棺木消失不见了。
他缓缓握住拳头,有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犹如鬼魅一般的话语萦绕不去。
“宿月心,你该为你这些年夺得的名利付出代价了。”
这是他无法忘记的,属于恶者狂刀白戮的声音。
但那绝对不是恶者狂刀,这些人蒙面人中不论是身形和暴露出的眼睛都不是白戮!
是谁?那一晚到底是谁听到了许逸濯的那些话?!
而这时,有好比纸钱大小的白纸洋洋洒洒地从天地落下,有人抓住一张,看着上面血淋淋的红色蝇头小楷:“双刀侠客宿月心,我回来了。白戮。”
读到最后,颤抖的声音里皆是恐惧。
“是、是恶者狂刀!是恶者狂刀回来了!”
面对失踪的叶和璧的棺木,面对那些昭示着恶者狂刀回归江湖的白纸红字,这时的出殡队伍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顾纵英跟着许逸濯回到了客栈,许逸濯依旧是什么都没说,他说到了晚上自会给顾纵英一个交代,然后顾纵英等啊等,等到他和许逸濯都上了床,窝在对方不断被自己的体温温暖了的胸口。
昏昏欲睡时,他嘀咕了一句:“我先睡一觉,等醒了再说。”
许逸濯应下后,在顾纵英额头落下一个吻。
许逸濯起身离开时,顾纵英抓住他的衣角,睁开了没有一丝睡意的眼睛:“说好的要给我交代呢。”
“没睡?”
顾纵英抱怨道:“濯儿的秘密让我心痒痒,哪里睡得着。”
许逸濯听到“濯儿”时愣了愣,然后也不知是否是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他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是大哥的疏忽,我总觉得自己说出这件事来,有些……奇怪,所以,本来也是想叫醒你的。”他拉了顾纵英起来,“阿英,跟我来。”
顾纵英浑身没骨头似的挂在许逸濯胸口,他扬起下巴,亲了亲对方的下巴,看到许逸濯似乎是怕痒似的缩了缩,心里叫着可爱死了,表面有些失落地问道:“大哥不喜欢我那样叫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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