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溪垂下了眼帘,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相修泽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但是看到刚才钟溪几乎要自残了,但是在看到林时还是强撑着笑意,没有对着他发怒,一颗心才悄悄落了下来。
林还在软软地喊:“钟溪。”
钟溪悄无声息吸了一口气,双腿发软地起身走到林身边把他扶着,低声说:“好,我陪你一起睡。”
林抱着他轻轻蹭了蹭:“好,我哥哥打你,我就打他。”
钟溪唇角牵了牵,像是在笑,但是眼中却是冰凉一片。
林困得根本不看路,钟溪怕他摔着,轻手轻脚地把他打横抱回了房间。
林拽着钟溪上了床,整个人都贴着他,嘴里还在喃喃着:“钟溪你身上好暖啊。”
钟溪给他扯了扯被子,没说话。
林迷迷瞪瞪的,贴着钟溪的胸口蹭了两下,最后实在是没力气了,啪嗒一下靠在了钟溪的脖颈旁,呓语几句“好喜欢你啊”,就彻底睡了过去。
钟溪抱着他哄他熟睡,像是之前一样,只是脸上却已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
林舒舒服服睡了一觉,早上爬起来的时候,钟溪已经做好了饭。
相修泽和相修齐住在一起时,每次都是相修齐做饭,相修泽时不时做上一次,两人百分之八十会因为食物中毒送去医院,十分悲惨了。
所以钟溪在做饭时,两兄弟像是八百年没吃饭似的,从刚开火就坐在餐桌前眼巴巴等着。
林下来的时候,客厅已经开饭了。
钟溪脸色有些苍白,正在垂着眸喝粥,听到脚步声轻轻抬头看了林一眼,轻轻笑了:“起了,来吃饭吧。”
林揉着眼睛走到钟溪身边,像往常一样低下头和钟溪接了个吻,这才溜达着进厨房挑吃的。
一旁的相修泽和相修齐满脸瞎了我狗眼的表情,但是吃人的嘴短,他们捧着温热可口的早饭,难得没有开口。
很快,林盛了鱼片粥哼着歌走出来,他熟稔地挨着钟溪坐下,一边吃一边凑到钟溪身边,和他一起看星网的每日新闻。
这是两人每天早上的日常。
草草吃完了饭,相修泽就和相修齐一起出了门,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林的事情奔走了。
两人离开后,林拉着钟溪在客厅里看电视,想了想觉得这里就比家里多了两个人之外也没什么区别,只要能和钟溪在一起,在哪里都行。
林挨着钟溪看电视看笑得前仰后合,同时也在像之前那样观察钟溪的反应。
如果电视上或者现实生活中有那个片段能逗得钟溪开心了,林就像是录屏似的将那些细节牢牢印在脑海中,随时等着之后有机会做出来让钟溪继续开心。
比如去见李医生时,李璟和钟溪调笑了一句,中间有个“好咧”,让钟溪眸光柔和地笑了笑,林就以为钟溪是因为这个稍稍有些可爱的口癖笑的,所以会飞快学好,等到下次的时候直接拎出来逗钟溪笑。
再比如两人第一次在清晨接吻时,林就觉得钟溪有些害羞,但又特别开心,便养成了起床洗漱后先接吻的习惯。
一起看新闻,走路要牵手,等等生活中根本不易察觉出来的细节,全都是林在日复一日中计算好的。
起先钟溪并不知道,但是自从知道他是特例后,观察林平时的习惯和行为,就很容易发现这些不能被轻易察觉出来的违和感。
钟溪余光一直在观察林,发现每当他看到电视上一个片段,无论好不好笑,但只要他一勾起唇角,有开心的意思时,林就会跟着笑起来。
钟溪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在一段毫无意思的广告过场时,他尝试着笑了笑,林也哈哈笑了起来。
钟溪问他:“好笑吗?”
林点头:“好笑啊。”
钟溪问:“哪里好笑?”
林被噎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钟溪会问这个问题,他翻遍了脑海中的所有信息,却没能找到应对这句话的反应,只能原地成为了个大写的“懵”。
钟溪突然觉得又可笑又可悲。
他眼中仿佛有水光一闪而逝,微微抬起手摸了摸林的脸,喃喃道:“不好笑就不要笑。”
林连忙抓住他的手,有些着急地说:“我……我做错了吗?我说错了吗?我、我是不是不该笑?林、林不笑了……”
钟溪也发现了,每当林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时,总是会自称自己“林”,而不是“我”。
他悲哀地看着林,问他:“林,你真的喜欢我吗?”
林立刻抓着他的手:“喜欢,很喜欢。”
钟溪说:“可是我不喜欢你。”
林浑身一僵,愕然看着他。
他从来没有想过钟溪有一天会说出这种话,茫然和他对视了许久,才颤抖着手抓住林的袖子。
“你说错了。”林浑身都在抖,灰色的瞳孔都在晃个不停,他仰着头几乎是乞求地看着钟溪,催促他,“钟溪,你快说你说错了,你喜欢林,很喜欢很喜欢……”
钟溪残忍地推开他的手,一字一顿说:“我没说错。”
林呆呆看着他。
“我不喜欢现在的你。”钟溪说,“我不喜欢一个被精心伪装千挑万选的林,我只喜欢有自我意识,不用万事附和我的林,你懂吗?”
林不懂,他拼命摇头,抖着声音害怕地问:“什、什么是自我意识啊?林做钟溪会喜欢的事情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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