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和曲凤城在外面待了会儿便纷纷往酒店内去,二人为避开熟人,便一前一后故意装作陌生人,只是夏暖回眸时眉眼掩藏不住的柔缓笑意却让站在不远处的夏之阳觉得分外刺眼。他对这种年轻人甜蜜纯净的爱情除了不屑,心底更是如毒蛇一般的怨毒。
他们懂什么?
他们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他们又知道爱情其实是世界上最轻贱的东西吗?
他狠狠捏住手里的玻璃杯,指尖甚至因为怒意而有些发抖,猩红的葡萄酒也在杯中翻涌着,衬的夏之阳眼中的厉色也如同荆棘烧着一般汹涌。
林知安就站在夏之阳身侧,他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望向夏暖的目光带着无比担忧。夏之阳挑了挑眉,轻稳地将玻璃杯放在吧台上,声音平静的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波动:“知安,你去把阿暖叫来。记住,不许说别的。”他掸了掸身上的褶皱,然后玩弄着腕上的手表,神态安逸,可是林知安知道,这时候的夏之阳其实已经气急了。
林知安诺诺道了句“我马上去”便疾步来到正在挑选蛋糕的夏暖面前:“阿暖,叔叔叫你。”他并不知道夏暖又做错了什么,想出言提醒,但是终究他也只是懦弱地低下头,说了那句话便别过头去不敢看夏暖。
夏暖刚刚准备拿起一块自己喜欢的巧克力蛋糕,林知安忽然来到自己面前说是夏之阳喊自己过去,她觑着林知安惊慌的神色就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只想了一下就猜想一定是因为曲凤城,想必刚才自己和曲凤城在凉亭内翩翩起舞被夏之阳抓了个正着。夏暖只得安慰自己,现如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这是在大庭广众之内,夏之阳想必再气愤也不会给自己太大的难堪,跟不会对付一个普通的服务生。
思及此,夏暖便与林知安匆匆过去。夏之阳听到夏暖的脚步声,依旧是凝神打量着吧台上的玻璃杯,留了个肃然的背影给夏暖。
“叔叔,有什么事?”夏暖维持着恭敬的语调开口。
夏之阳轻轻嗤笑一声,微微偏过头慵懒的靠在吧台上,可是那周身的压力却让夏暖喘不过气:“没什么事,刚才看你玩得开心,想问问你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人。”
夏暖料到必有此事,只是掀了一下眼皮,不卑不亢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和别人聊了几句,有些投缘。”
“投缘?”夏之阳仿佛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可笑的事情,连连笑了几声,就连周围那些恭维者也听了动静纷纷往这边看来。夏之阳笑够了,犀利的眼眸看向夏暖,夏暖就算再震惊,可是看到夏之阳眼底那几乎噬人的怒火,她和林知安还是慌乱地退了一步。
她以为,他不会当众给她羞辱的。就算他再生气,再对自己不满,自己终究是与夏之阳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可是她很快就明白,她的以为都是错的。
夏之阳笑了笑,可是眼中却无丝毫笑意:“阿暖,你还是这么单纯无知。我教导了你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他声音里仿佛尽是对夏暖不听话的叹息,可是林知安却听出了森森冷意。
夏暖也是心底悚然一惊,可是还未曾开口,夏之阳已经拍了几下手掌,早有人按住曲凤城的手臂将他带了进来,曲凤城一路挣扎,奈何那些保镖都是练家子,曲凤城自然挣脱不开:“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阿城……”夏暖见此情不自禁地焦急开口。
夏之阳闻言冷笑一声:“叫得可真是亲密啊……”
曲凤城被那保镖拿胳膊锁住,听着夏暖和夏之阳开口却没有说话。他自然从夏暖那里知悉一些关于夏之阳的事情,无论怎样,现在得和夏暖撇清关系,牵扯到夏暖只怕夏之阳会变本加厉的折腾夏暖。
夏之阳静静看着曲凤城孤傲的眼眸毫不服输的瞪着自己,愈发觉得好笑,当下走近几步掐住曲凤城的下巴淡淡一笑:“倒是一副好皮囊,难怪阿暖这么向着你。”
曲凤城咬着牙硬是不肯开口。
夏暖想要上前,林知安却忽然拉住她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她这样冲上去,结果只会更惨,可是夏暖却狠狠甩开,直接拦在曲凤城跟前,仰起头冷声开口:“叔叔,你对我怎样我无话可说,但是别牵扯到无辜之人身上。”
夏之阳睨着她,如同看着一只自不量力的蝼蚁,曲凤城也忽然大声道:“先生有什么事儿冲着我来就好,何必为难一个女孩子。”
“那我就为难一下你?”他变魔法一般的从曲凤城口袋中掏出一枚金戒指,扬起得意的笑容来回看着夏暖和曲凤城目瞪口呆的表情,“怎么?不承认?”
屋内一名男子忽然大声指认:“那,那是我的戒指啊,我说方才怎么找不到了,原来是被这小子偷了!”
“这不可能!我不是小偷,我绝对不会偷别人的东西!”曲凤城起初脸色苍白,待回过神来急的面颊涨红,不由嘶声辩解着,“是你栽赃我的,是你做的!”话音刚落,闻讯而来的酒店高管和保安已经架住了曲凤城,高管弯着腰连连道歉:“对不起,夏先生,这人是偷了我们服务生的衣服混进来的,我们也不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夏先生见谅!”
夏之阳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怔楞无言的夏暖,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的说:“没什么,你们应该给我的小侄女道歉,毕竟小姑娘最容易受骗。”
“暖暖,我没有偷东西,不是我偷的,你相信我……”被押出去的曲凤城慌乱地大声给夏暖解释着,他虽然出身贫困,但是绝对没有做过偷鸡摸狗的事情。
夏暖呆立不动,仿佛被一根绳索束缚住的傀儡,眼睁睁地看着曲凤城被人带走,眼睁睁地看着夏之阳把戒指交还给和他曾经谈过生意的某位老板手中,又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目光相视时的志得意满,她的思绪仿佛被一根筷子急速地搅动着,混乱不堪。
林知安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握了握夏暖的指尖,冰凉而滑腻,可是夏暖轻轻地抽离没有再看他一眼。
夏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车上,直到车门被狠狠摔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她才终于从方才的一切清醒过来,恢复了久违的清明。她慢慢地扭动着脖子,看到夏之阳阖目养神,似乎酒店内的那场闹剧从未曾发生过。
从手指,到心里,夏暖从未感觉到如此的冷。
“都是你安排的,对吗?”她听到自己心知肚明的开口,“你就是在羞辱我。”
夏之阳按了按太阳穴,并未睁开眼睛,语调也是漫不经心的:“为了你我亲自动手设计一个无足轻重的臭小子,你的脸面也是够大的。”
“他是我男朋友!”夏暖咬着牙,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着,“他绝对不可能偷东西!”
夏之阳轻蔑的开口:“这样的情深义重你刚才为什么不说?”他睁开眼侧过脸来,冷冷一笑,尽是鄙夷:“女人嘛,都是这样,尤其是你这种富家大小姐总是会被那种穷小子的花言巧语迷惑,然后像个biao子似的爬上人家的床,最后却被人抛弃真的就成了biao子。”
“是啊,你羞辱我,不过是因为,你喜欢的那个biao子没有爬上你的床!”夏暖毫不畏惧地对望着夏之阳,笑容灿若星河,可是字里行间都是对夏之阳的恨意和侮辱。
夏之阳眯了眯眼,唇角控制不住地抽搐着,车一停下,他一把就揪住夏暖的头发将她扯出了车内。林知安吓了一跳,连忙下车跟在夏之阳身后:“叔叔,你饶了阿暖吧……”
夏之阳没理她,一路拉扯着夏暖进入屋内,然后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夏暖吃痛,看着地板上悠悠飘落的长发艰涩一笑:“我说的看来是对的,你这么瞧不起女人,不过是因为你得不到你想要的女人,其实你才是世间最可怜的怪物!”
她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积聚了全身的力量和恨意迸发出来,站在门外的林知安也停了脚步,惊惧难安,不由失声唤道:“阿暖,你不能这么说……”
如果说夏暖的恨意恰好来自对于夏之阳血缘关系的无能为力,那么林知安对夏之阳的感情就复杂了许多,他之所以更为怯懦,正是因为当年夏之阳将他从一众亲戚的排挤冷漠中带离出来,夏之阳予他的恩情他不能忘在脑后。
可是此时的夏之阳和夏暖都已经听不到林知安的声音,夏暖那一句话似乎挑开了夏之阳埋藏在心底的血肉之下最腐臭的一面,那一面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
夏暖呵呵冷笑着,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夏之阳的目光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游移着,指关节被攥得咯咯作响。夏暖仿佛是豁出去了,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又缓缓开口:“你不说话是因为我戳到你痛处了对吗?你凌驾在女人身上的优越感不过是自卑懦弱的自我欺骗罢了,你真是可怜,可怜而且没有人爱。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被人爱上的滋味。”
夏之阳“啪”的一声挥出一个巴掌,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夏暖整个人都歪倒在了客厅沙发椅背上,堪堪扶住才没有摔在地上。林知安从没有见过如此盛怒的夏之阳,那一巴掌就算是他,只怕也要受不住。他赶紧跑过去扶起夏暖,看见夏暖唇边腥红不由含了泪回头对夏之阳恳求道:“叔叔,夏暖毕竟是女孩子,她受不了的……”
夏之阳本来也对刚才那一巴掌有些恍惚,那样大的力气,震得他的手都在发麻,挥出去的那一刻其实他就已经有一丝后悔,可是夏暖却径直推开林知安,再次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夏之阳面前,费力地抬起手抹了一下唇边的鲜血,看着那如玫瑰般的绚丽色彩,夏暖竟然弯了弯唇角,然后,她扬起脸,那样高傲,又那样不屑一顾:“你永远都比不上女人,你也根本不是一个男人。”
她声音那样轻,如同最温柔的一道风从夏之阳耳边飘过,可是那每一个字却都如同锤子一般砸在夏之阳心底。他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内心却是惶然得很,忽然他抬起手一把捏住夏暖的下巴,扬起手就是十几个巴掌,清脆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客厅里,令人毛骨悚然。
夏暖起初觉得痛,渐渐就觉得酸麻,夏之阳每一下都打得极狠,停手的时候夏暖的脸肿胀一片,已经看不出原本姣好的样子。夏暖脱了力,跪在地上,鼻子和嘴里的血就这么一滴一滴地落在光洁的白色地板上,白雪红梅,夏暖觉得真是好看,这般想着,便不由自主咧嘴大笑,贝齿染了血森然如鬼。
夏之阳被她笑得背后生出一丝凉意,他极力压下已经无法威慑夏暖的念头,侧过脸对林知安吼道:“给我把她锁到屋里去,不许她出来。”
Jack和Rose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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