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心中满是冲动,恨不能立刻摘下面具,告诉对方他就是那什么尊主的遗
孤,然后和顾星逢死在一起。
他不是圣人,他的真情实感就是如此上不得台面。
“不说也罢,我自有办法。”白衣人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他的手却越伸越长,
蛇一般地朝鹿时清蔓延过来。
鹿时清瞬间想起曾经的宋扬。
那日宋扬和叶子鸣在逃离沧海一境被拦回来时,常松涛也曾用离奇的手段,读
取了宋扬的记忆。倘若白衣人也对他这么做,那不光是他的身份,就连白霄的行踪也
会暴露。
而今日白衣人前来,明显是常松涛将顾星逢身怀仙气的事禀告长生界,他们却
并不知道白霄和极乐卷轴的秘密。
鹿时清盯着近在咫尺的手,心里越来越凉,某一个瞬间,他甚至想到了自断经
脉,自毁魂魄。
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瞳孔缩成一点,旁边的姚捧珠也目瞪口呆。
那只手在距离鹿时清寸许之处,竟然无故燃出一团烈火。白衣人脸上终于有了
波动,迅速将手收回,身形闪至海边,“什么人?”
他眼睛望着半空,这话自然也不是问鹿时清的。
果不其然,在鹿时清身后的海面上空,凝出一团乌云。细看之下,却又不是乌
云,而是数不胜数的黑衣人悬在半空,如同盘旋的乌鸦群。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自海面传来,“长生界好不客气,竟先一步来了红尘界。
你是要吃干抹净,一丝一毫都不给我修罗界留下?”
鹿时清和姚捧珠盯着海面,但见一个黑衣人踏着波浪,随意地向岸边走来。
这个装束,让鹿时清想起了他失忆时被白团团蒙骗,走出沧海一境山门那晚。
那时他遇到了一个黑衣人,和此人身形类似,穿着类似,声音却不太像。
这些人原来是修罗界的。
顾星逢与黑衣人对决,竟然不在其下。
面对突如其来的修罗界,白衣人面色阴沉,却不惊讶,“逐风尊者擅自行动,
已经自食恶果。你我双方既商定平分红尘界,便各自退出,择日再来。”
黑衣人却不答应:“擅自行动,也是你长生界的行动,就不负责任了?”
白衣人皱眉:“那你要如何?”
“我等初来乍到,看中了沧海一境这块地方。”黑衣人说着,露在外面的两只
幽深眼睛扫过被困的二人,“这两个不错,男的做我仆役,女的做我王妃。”
前有狼后有虎,姚捧珠气急:“你休想!”
黑衣人只是看着白衣人,“你答不答应?”
白衣人仍在怀疑鹿时清,“可这个戴面具的人……”
黑衣人骤然冷哼,抬手挥出一片黄沙。
白衣人闪身避过,那黄沙打在礁石上,礁石轰然坍塌,夷为一滩沙土。
白衣人眯眼:“你我在此动手,岂非坏了双方昨日商定的条款?”
“你若答应我的条件,我便不动手。”黑衣人淡淡道,“怎么,你们长生界在
红尘界掳掠多年,把肉都吃完了,我想要点腥味都不行?”
他有意提高音量,声如洪钟,在海天回荡,与此同时,半空里的黑衣人如乌云
一般向下沉。
白衣人咬了咬牙,“只给你沧海一境。”
黑衣人方才垂下手,盯着姚捧珠姣好的面颊,“滚吧,听说红尘界的女人娇
嫩,别打扰本王享用。”
“今日之事,我会如实报给魔主。”白衣人眯了眯眼,转身,消失不见。
“拿他压我。”黑衣人似是不以为意,只轻哂了一声,重新将目光放在鹿时清
和姚捧珠身上。
可鹿时清有些狐疑,明明他是“仆役”,姚捧珠是“王妃”,黑衣人却似乎看
他的时候多一些。
但黑衣人很快被别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司马纪趴在岸边,摸着方才凝着白灰,此刻空无一物的礁石,“死了……都死
了……宋灵琪是程肃杀的,宋毅是程肃杀的,程肃是我杀的,程修是我杀的……你……
是常松涛杀的哈哈哈哈。”
姚捧珠愤愤道:“他为常松涛卖命,挑拨程宋两家争执,还帮着程肃灭了宋家
满门!可是,应该他死才对,为何……为何是司马师叔……”
时机不宜,但提起惨死的司马澜,姚捧珠还是控制不住,哽咽起来。
亲眼目睹心爱之人化为白灰,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黑衣人似是对这个话题有些感兴趣,“他帮人灭门?一个疯子,如何做到
的?”
修罗界的魔人和长生界的仙人一样,都是来掠夺的,鹿时清本不想理会。但司
马纪作恶多端,多一个人知道,总比没人知道的好。
鹿时清于是道:“他以前不疯。程肃进入宋家那晚,他扮作黑衣人,助其行凶。”
黑衣人听罢,沉默不语。
鹿时清闭上眼,面如死灰,“你杀了我吧,对你们来说,杀人可能会很开心。
只求你开心过后,放了这位姑娘。”顾星逢被长生界带走,生死未卜。而他显而易
见,没有拯救沧海一境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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