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的弟子气呼呼地擦头上的汗,“无论是什么妖孽,都不该放任他们作祟啊,我们修仙不就是为了保护天下苍生么。”
“常松涛那厮如今发迹了,司马纪都与他交往甚笃……太师祖严令我们不许干涉山外的事就算了,连这些人在山中横行无忌,他也容忍。”那弟子望着天镜峰,“那可是天镜峰正殿,沧海一境的圣地啊。”
听到这里,鹿时清心中疑惑:天镜峰发生了何事?
又听一个弟子道:“那又如何?还不是放任外人,跟抄家似的搜查?”
旁边的人摆摆手:“罢了,还是留些力气练剑吧。等会儿,还得咱们去收拾。”
鹿时清回过头,冲与他同样凝重且疑惑的顾星逢和裴戾招招手,立时足尖点起,直奔天镜峰。
还未落地,就瞧见天镜峰的山腰处站着一群人,为首那个高冠长袍者,正是丁海晏。
从来都对丁海晏战战兢兢,唯恐避之不及的姚一成,今日破天荒地跟在丁海晏身后。而向来辅佐掌门主持大局的司马澜和姚捧珠,却是不见踪影。
所有人都紧盯着眼前的动静。前方是正殿,再往后便是前掌门的居所——暖月台。
翻箱倒柜,噼里啪啦的杂音不绝于耳。或许上一刻,是藏书阁的一箱书被倾倒出来,下一刻,便有暖月台的某一扇大门被撞开。由远及近,由内而外,声音来源不只有正殿,更有暖月台。
事情比鹿时清预想的严重。
暖月台是天镜峰峰主的居所,因天镜峰世代接任掌门,暖月台也便成了沧海一境掌门的象征,是方圆百里最神圣庄严的地方。
就连丁海晏从前对他和顾星逢格外看不顺眼,出入暖月台,也是谨言慎行,连脚步都会刻意放轻。
如今丁海晏是疯了么?竟容许外人如此冒犯?
再看忙前忙后搞破坏的,全是穿着浅色服饰的人。观他们模样,也都是地道的红尘界人。
鹿时清刚觉得有些眼熟,就听顾星逢道:“河洛静地的人。”
鹿时清不解:“常松涛为何要抄检天镜峰?”
裴戾立时得出结论:“依我看,他是觊觎天镜峰的藏书和典籍,想要拿回去自己练。”
顾星逢却不这么认为。“必是受人指使,而其余四界……未必将这些看得入眼。”
鹿时清沉吟:“会是长生界派常松涛来的么?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正说话间,常松涛和司马澜从正殿中出来,只看了丁海晏一眼,便昂然向后步入暖月台。
丁海晏紧抿着嘴,目光平视,似是什么都没看见。
裴戾有些沉不住气,“师尊,你就打算看着他们胡作非为?”
鹿时清死了三年,如今又已非沧海一境的掌门。丁海晏那般嫌弃他,必然也不愿见到他。他本以为,若沧海一境有难,他会不遗余力地施以援手。
可如今风平浪静,丁海晏的举动又令人匪夷所思,他若出面,先不说那看不见的敌对势力如何,丁海晏就会先和他反目。
但由着这些人如此毁坏天镜峰,他又实在无法容忍。
正殿的动静终于停了,一群河洛静地的弟子走出来,站在门口。
丁海晏问:“搜完了?”
“嗯,完了。”
以丁海晏的资历与地位,往日谁不敢对他毕恭毕敬。可今非昔比,就连河洛静地最普通的弟子,都对他不假辞色。
一贯爱体面的丁海晏,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立时匆匆赶往正殿。姚一成也赶紧率领众弟子跟上。
鹿时清也正要去看看,忽然听见传出一声痛心的声音:“这可是当世最精细的灵草大全,你们居然……”
接着,姚一成捧着一本被撕成几份的厚重书籍冲了出来,质问那些个河洛静地弟子:“找东西就找东西,你们为什么要毁书!”
那些弟子们漠然看着他,其中一个道:“书页又没破,缝起来不就完了。”
“说得轻巧!”姚一成侧身,指着藏书阁大门,“这本还算好的!还有许多书页都破的怎么办!就连墙上列位祖师爷的画像,你们都给毁了!”
姚一成向来和善,此时也被气到这份上,似是再说两句,就要上去打人。
“一成闭嘴。”丁海晏在屋内道,“你师祖逸天君的画像,早已被我收起来,不在这里。”
“师尊!”姚一成不可置信,“可其他祖师爷的……”
“我让你闭嘴!”丁海晏的语气陡然凌厉起来,警悟尺从门中射出来,擦着姚一成的耳朵飞过去,狠狠地插在回廊下的柱子上。
姚一成黯然道了声“是”,又捧着书进去了。
“谁都不得多言,你们几个,回海楼峰喊人,过来帮
忙。”警悟尺飞回门中,丁海晏说罢这话,便没了下文。
与他往日得理不饶人的做派大相径庭。
鹿时清透过门框,看见丁海晏埋头整理书籍的身影,更是吃了一惊。
在他的记忆中,丁海晏从当了海楼峰峰主,脾气见长,连倒茶都必须弟子代劳,今日竟亲自做起杂务了。
随着方才的吩咐,两个海楼峰弟子匆匆离开,而门口一个河洛静地的弟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即刻转过回廊,走向暖月台。
不多时,浑身素白的常松涛便从暖月台飘然而出,足尖在藏书阁的飞檐上踩了一下,随即垂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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